狐甘青是一种长在野外的青草,于人而言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其对狐狸而言,功效就好比猫薄荷之于猫。林帆平时乖得很,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工作之余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乐趣就是吸点儿狐甘青。他吸狐甘青的事情平时也不是特别需要专门遮掩,毕竟能识得这草的人不多,问起来他只说自己有点儿气味方面的古怪癖好,也能遮掩过去。却不成想今日会被人堂而皇之的揭穿,进而拿成了把柄。“我,我不是狐——”他心里的紧张之情已经呼之欲出了,甚至在辩解的时候结巴了一下,感觉言语都十分苍白,他停顿良久,最终还是把脑袋耷拉了下去:“行吧,我是。”周岚斐:“?”这回换对面的小少爷在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宁城有许多人不是人,关于这一点他早就知道。妖这一字是人定义的,指的是那些吸取天地之灵气,化作人形的动物与植物,他们与鬼不同,和人没有阴阳之隔,是实实在在的活灵。在千百年之前就有修为高深的妖与人成婚繁衍后代的例子,除去个别修为不到位的妖也许会和人产生生殖隔离以外,旁的百无禁忌。随着时间的流逝,妖与人的血统混杂的越来越厉害,许多人也许从出生到死都正常维持着人类的外表的生活习惯,并不知晓自己人类的血统不纯,也有人妖血强势,可以随意切换形态,亦或是拥有一些特异功能。当今时代,妖和人之间着实是谈不上有什么隔阂芥蒂,甚至在很早的时候,妖还会正大光明的自报家门,直到自打段家入主羽师一行后,一切才发生了转变。周岚斐的瞳色微暗。林帆这样的狐狸应当还是人的血统占优势,所以除了有一些狐狸的奇怪嗜好外,他与人并无分别,若是咬死了不承认,周岚斐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可没想到这林大夫连句狠话都没放,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摊牌了。至少挣扎一下吧!“很难想象,这世界上居然有比我还老实的老实人。”周岚斐由衷的感叹道,表情复杂。林帆:“?”两个老实人面面相觑。小少爷自知失言,用拳头抵着下唇咳嗽了一声。“我也不是要刻意为难你。”他说:“只是事权从急。”那大终南幡若是成阵,即便是林帆这样与人类几无差异半妖族也没法儿独善其身。这些话三言两语说不清,周岚斐也无意详尽解释,斩钉截铁道:“我需要你开车送我一程。”“你要出院?”林帆错愕道:“可你现在的状况需要在院静养。”
“我把事儿办完就回来。”周岚斐说:“你怎么那么多话!”林帆张了张嘴,有被威胁到,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可我晚上还要回来值班的。”“我把定位发给你,离得不远,我们速去速回,绝不耽误你值班。”周岚斐忙道。“哦。”林帆闷闷道:“那我换衣服。”这家伙就像是个被拿捏了后颈皮的犬科动物,面对威胁一无二话,软趴趴的不像个样,都给周岚斐整不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林帆将那篮子草小心翼翼又恋恋不舍的放回床头,用枕头和被子埋了又埋。小周少爷觉得自己这会儿可真是个杀千刀的带恶人。两人趁着姜棠在那边儿大闹病房的功夫,悄咪咪从消防通道去往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林帆闷不吭声的打开了导航,眉峰纠结,活像个被绑匪胁迫的肉票,全程释放着委屈的信号,周岚斐坐在旁边儿,没多久就被良心谴责的受不了了,忍不住想要开口掰扯两句,缓和这尴尬的氛围。“你们宁城附属医院外科的待遇挺不错啊,看你年纪轻轻工龄不长,居然都能买得起车了。”“我自己攒钱买的,用奖学金。”林帆说。周岚斐掐指算了算自己专业的奖学金。“你这得攒多少年?”“我是本硕博八年制。”林帆说:“多发几篇sci,申请个专利,再加上每年的国家奖学金,差不多。”他用那平铺直叙的老实口气叙说着那些不得了的履历,给周岚斐听的阵阵咋舌:“学霸呀!”被夸“学霸”,林帆雪白的耳根子红了红,又不吭声了。周岚斐犹豫了一阵,低声道:“其实我觉得吧,你可以把狐甘青打碎了缝在荷包里随身带着想吸的时候拿出来吸一吸,总比现在这样安全。宁城的羽师可不少。”林帆扭头看他,眼睛瞪的圆了些。“如果你嫌荷包老土,可以提取浓缩液做成香水喷雾,或者做成烟丝也行。”周岚斐认真的提议。林帆转回面向,过了一处红绿灯,半晌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周岚斐:“是吧。”两个老实人坐的铁直,各自面无表情的看向车前方,过了许久,一个抿了抿不受控制的唇角,一个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掻了搔鼻尖。按照周岚斐给的行驶路线,他们路过了一条丧葬一条龙服务的老街,街老到车开进去都没法儿掉头,周岚斐让林帆在街口停车,自己下去,埋头冲进了一家殡葬铺子后门的垃圾堆里。林帆只觉得这小少爷的行为举止时常脱线的跟他体面的外表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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