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何尝不知北镇抚司的手段。门达想要奴役关中,阎王债不仅是天机的工具,也是门达的利刃。一个身负枯荣经之人出现,注定不会被阎王债控制,则是门达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除之而后快。
但仅凭他和苏九,既不能彻底除掉恶虺帮,也无法与北镇抚司对峙。他们有武功,但没强到天下无敌;他们有人心,却无翻云覆雨的权势。
他不愿眼睁睁看着棚户地受牵连,为今之局,只需他一人即可破解。少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工具——在他眼里,任何人都不该是被人随意拿起放下的工具。他已感受到自己应该倾尽所能,如果自己能是破局的一道利刃,他则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刺出去。
苏九则想问:你为何一定要自己去向绝路?
他见过很多人,贪生怕死,关中尤甚。少侠身上却有一种被温和包裹的炽烈,把手伸进透明的胶质,方知内核的温度会灼伤人。这问句几经辗转,苏九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太像质问,他不想再与少侠对峙。
少侠知晓肯定会引得苏九担心,他安慰道:“别担心。要知道我行走江湖,这种事遇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哪次不是全身而退。江湖流传我的事迹可是,先有少侠后有天,…”
出乎意料的是,苏九没有多加阻拦。他说:“我相信你。我会保护棚户地。”
连少侠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毕竟他腹稿准备了好几套说辞要说服苏九。难道昨夜后,苏九心里认可了他的实力?
“真的?你答应了?”少侠问道。
苏九敛起眉目,也转过头不再看少侠:“嗯。”
“那我去找找趁手的武器!”少侠说完,就出门到干草堆旁翻找农具去了。
如花看着老神在在的苏九:“这个计划…你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你有别的主意?”
苏九摇头,说道:“大喜大悲一惊一乍,阎王债容易发作。”他确实没什么好主意,但唯独一个信念不会改变,他想保护棚户地,现在再加上…少侠。
“…也是。”如花叹气:“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又道:“这几日倒是见你精神愈发好了,你的阎王债好转了?”
“你想知道我武功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你回来的时候,我们盼着你不再动武、不再惹麻烦…”如花抬起头,殷切说道:“如果我现在请求你拿起刀…”
苏九肯定道:“你有主意了。你想怎么做?”
“恶虺帮将棚户地纳入庆典,是为了绝世武功。问题的根源在于身怀神功之人,所以——”
苏九却打断了她:“所以,只要将这个人送给恶虺帮,他们就没有必要继续庆典。”
他反问道:“少侠会枯荣经,恶虺帮的师爷已经告诉你了?”
“你、你怎么知道…”如花颇为惊讶,但苏九仿佛早有预料。
他说道:“这不难猜。你有很多消息,都是从那个师爷那里打听的,还有你方才的反应,说明你已经知道了谁是恶虺帮要找的人。”
“但那个师爷说得不对。”
如花不明白他为何否定,便问:“哪里不对?”
苏九沉声道:“恶虺帮将棚户地纳入庆典的原因不只是枯荣经,而是因为——”
“他们可以。因为他们这样做,得到的只有好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没有找到枯荣经,他们还可以从棚户地掳人作为债奴。他们之前不这样做,是一种偶然。他们有一天会这么做,却是必然。枯荣经不过激发了他们欲望,就算让少侠离开关中,或者把他交出去,也改变不了。”
如花沉默了一晌:“你以为我想让你把少侠交出去,以求他们对棚户地高抬贵手?“
苏九摇头,说道:“不,我以为是那个师爷让你说服我们,舍弃少侠,别来蹚这趟浑水。”
“而你,你想让我阻拦少侠不要自投罗网,带着大家逃出棚户地、逃过庆典。而后一种,需要我拿起刀。”
但是,这样逃,能逃走几个人?老幼妇孺又该如何?逃不出去的又怎么办?
如花也知道“逃”的困境,她急道:“逃不出去,那也是命!能救下一个是一个!起码带孩子们,带小飞二狗他们逃出去!最好逃出关中去!以你和少侠的本事,一定可以!”
“如花。”苏九喊住她:“二十年前,有人带你这个孩子逃吗?而这样下去,二十年后,关中还会有孩子吗?”
“…那还能怎么办?”如花凄凄说道:“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如果这个世界讲道理真的有用,我们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说完,如花意识到自己并不该迁怒苏九,她颓然地捂住脸:“对不起…我不是冲你…”
“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棚户地。”苏九放轻了声音。曾几何时,他也觉得前路渺茫,关中更是无可救药。但少侠的到来…让他知道还有人在坚定地拯救关中,还有人相信这片腐土下仍有希望。
这次,他不想等,他不想犹豫,他不想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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