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雨是被一阵寒风吹醒的。
夜深,迷糊间缩成一团,背后传来缕缕暖温,他忍了又忍,还是悄悄翻身,往热源处滚了滚。
触感不对?
温凝雨朦眬睁眼,室内烛火未熄,男人双目禁闭,嘴唇抿成一条线,哪怕熟睡间,也透露着一股强势的杀气。
见状,温凝雨愣了一会儿,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睡在床上。
这时,寒风挤入木窗,虽凉,可放在春季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温凝雨愣愣盯着窗口,直到从外飘进一抹白。
很轻很轻,不知是哪脱落的海棠,亦或者是晚熟樱草。
直到那片白花落入枕边,缓缓融去,除一抹湿影,再无其他。
冰霜凌冽,水迹攀沿床柱,又被忽如其来的冷感堵了尽头,霜色千里,皑雪覆盖,竟凝出朵白花儿来。
温凝雨瞳孔猛缩。
他缓缓挣扎起身,见床上人未醒,便越发大胆,轻手轻脚越过,轻飘飘翻下床。
好冷。
真的太冷了。
温凝雨拉开木门,寒气铺面。
明明已是春末,此刻的将军府却不约而至飘起霜雪——不,不是霜雪!
温凝雨呼吸加重,想都没想就跨出卧房。
而在他不曾看见的地方,一双冰冷的凤眸轻轻睁开,眼底尽是杀意。
将军府向来戒备森严,至于夜半就没那么回事了。
尉常晏待府中下人很好,自然不会这里巡逻队,也没有守夜的规矩。毕竟以他的定力以及敏感度,若真有人要害他,早在战败那会儿就葬身火海了。
“凝霜!是你吗!”
空落落的庭院,偶尔吹过几瓣霜花,并无答应。
温凝雨又朝外边迈出几步,声音不算很大:“霜儿,别闹,快出来!”
夜半折枝露,霜花覆海棠。
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光影,宛如神仙下凡,寒霜更为浓烈,竟漂泊到温凝雨无法承受的竟度。
他似乎也被冻住了,直到脊背揽上一双手,那人抱着他,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熟悉的冰寒包裹着,温凝雨一愣,连忙抬起头从她怀里钻出。
温凝霜一身雪白,散落的白发细长分明,月光下透着暖,却怎么也无法挽回女孩的活泼。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将军府,你是怎么进来的?!”温凝雨有些慌乱,这要是随便被一个侍卫抓住,那么白露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带你出去!”
他说着,牵起妹妹的手就想走,却不料被温凝霜拉住了袖子。
温凝雨颤颤回头,瞧见女孩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浑圆,也不知里面装的啥。
她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几下。
对于手语,温凝雨也只是半懂。
先前娘亲故乡小朋友们聚在一起时,也有个不会说话的女孩,整天摊开双手比划着什么,别人看也看不懂,学也学不会,她却自个儿乐着,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是想说,我受伤了,你给我送药来?”
温凝霜点点头。
“小鱼告诉你的?”
温凝霜再次点头。
温凝雨还想继续问些什么,身后传来“咔哒”一声混响,两人齐齐愣住,双双回望。
迎面飞来一支木箭,温凝雨甚至还没反应,温凝霜便将他拉到身后,抬袖一挥。
木箭恍若迷失了方向的孤儿,被人强烈扭转脑袋,飞速朝自己主人冲去。
偷袭者猛地别过身子,锐利的兵器狠狠扎入泥土中,掀起一片污秽。
四面挂灯瞬间燃亮,温凝霜护着身后的哥哥,凤眸紧蹙,霜花飘零。
紧接着,一个、两个侍卫走出,很快两人便被黑团包围。
夜澈看着平日里软软糯糯的夫人,再看看自家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果真人心难测,他还是看走了眼。
“风逍。”男人冰冷的调子在耳边响起,听不出情绪,若硬要细入的话,那就只能用生气来形容了。
“在!”风逍回道。
“把夫人带过来。”
“是!”
温凝雨听闻,忽而从妹妹身后挺身而出,磕磕巴巴:“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事情是——”
没等他说完,风逍已拉上他手臂,拽着他往后走。
温凝霜不肯配合,雪白的羽睫轻轻晃动,淡蓝的眼珠子内千里冰封。
“你听我解释——”
温凝雨还想挣扎,不料风逍狠狠拽了他一把,温凝霜怕他再度受伤,也只能放手。
将军夫人就像砧板上活蹦乱跳的鱼,扭捏着死活不肯配合,最终拉得风逍忍无可忍,来到尉常晏身后时,轻轻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温凝雨中心不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尉常晏余光往后瞥,并无截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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