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闹耳的庭院内除清风细摇而过,已没了任何人类的踪迹。
木门再次被合上,温凝雨紧盯着那个后脑勺,如坐针毡。
传闻尉将军生得青面獠牙,是真的吗?
眼看着男人慢慢转过身,只差一点就能瞧见正面,温凝雨却在此刻闭上了眼。
尉常晏一袭红衣,竖起的马尾帮着红带,右脸至下巴处敷着一块叶片——也不算叫叶片,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雪白中带着粉红。
常年持剑杀敌训练使他身材健壮,与坐在床榻上的温凝雨相比起来,就似狼见了兔,干用脚就能压制得对方毫无反抗之力。
特别是生了一双凌冽的凤眼,黑得深邃,尾处锋利若刀,是狼群中的领头者,也是战场厮杀中的胜利者。
眼前的女子似乎很怕他,人已经缩到角落边,脑袋垂着,连肩膀都在轻轻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尉常晏居高临下盯着他头顶上方的金钗。
温凝雨始终闭着眼,哆嗦道:“在下——小、小女温凝雨,凝噎的凝,下雨的雨。”
尉常晏双眸一暗,挥袖走到办公桌旁椅子坐下,再度缓缓开口:“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卧室。”
温凝雨睁眼,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尉常晏捧起还未看完的军事案件,没有看他,“今晚只是应对母亲,不会对你作出什么,你大可安心休息,明日我便搬离卧室。”
他交代完,又继续看案牍了去。
温凝雨咬着唇,隔着一个灵台能看清男人竖高的发冠,以及垂落的飘带……
他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要是棵草药,也得喝口水。
就这么僵持坐了很久。
“你怎么还不睡?”尉常晏忽然站起身,朝他望来。
温凝雨一抖,这回,他终于看清楚他的容貌了,还有些微微愣神。
世夸公子扶苏目若朗星,温润如玉,那么尉将军便是挺拔似松,势破如竹。
那股冰冷却不失豪大的气息远远不低于簪缨公子,反而给人一种寒梅遇雪不灭,冰晶遇阳不化的错觉。
温凝雨不曾反应过来,小声回答:“饿……”
尉常晏蹙眉。
温凝雨:“!”
“对、对不起!我……”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生怕将军生起气来直接将他单手拎起扔狼群中……
只是,将军什么也没说,淡淡瞥了他一眼后,又看向桌上的桂花糕。
“你一日没吃东西?”他问。
温凝雨也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桌面上的五颜六色,看着口感很不错,味道估计也很好,只是……
捡到他们两个的医仙娘亲在出嫁不久后就得病去世了,那年若按照人类的说法,他不过四五岁……
在这之后,温娘便将他们赶去草房睡,给温家打下手。
温凝雨不知道小妾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温娘为何要将他与妹妹赶去草房睡。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扫地,不洗衣服,不洗碗,他就没有馒头吃,没有馒头吃,妹妹就会死去。
所以,温凝雨不回话。
尉常晏不语,端着剩下的桂花糕正想出门,可才拉开一丝缝隙,又猛些折回来。
温凝雨正疑惑,男人已将桂花糕重新放好,几步上前将他搂腰抱起。
一阵天花乱坠,温凝雨被高大的身躯按压在床。
他惊慌地打着哆嗦,手掌不自觉抓紧了身上人的衣裳,却听见那人沉着嗓音开口:“别动。”
温凝雨身体僵持,不敢再动。
油灯不知为何被熄灭,身后的窗户从外慢慢打开一条缝隙。
温凝雨被庞大的身躯一整个罩住,只留下虚虚垂落的双腿,男人灼热气息洒落脖颈,引起一阵阵颤颂。
尉常晏抓起他的双手聚过头顶,鼻尖没入衣裳,在窗口的位置处,正好能瞧见他在亲吻新娘子的锁骨。
黑影逐渐远离,木窗合上,尉常晏终于直起身来,走到书桌旁重新点燃油灯。
温凝雨还惊魄未定,他双眸含着泪水,脸颊连着脖子一并红了,胸膛起起伏伏。
尉常晏看此情景,心中愧疚无比,说过对不起后,又端起桂花糕,重新离开卧室。
月白风清,尉常晏望向昏暗的卧室,那人细小的身影被放得很大,他挣扎坐起,拍拍胸口已表示安慰。
以他在狼群多年的嗅觉来讲,温凝雨身上除了有股特殊草药味,还有抹熟悉,并与女子没有任何干系的气味。
他,不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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