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
尽管目睹了死亡的全过程,真司却无能为力。他看见日光聚焦在湖面,凝聚成一个焦点,焦点又从天鹅垂死的眼中穿过,从内向外反射出不忿的精光。天鹅被太阳的光热炽烤、燔烧,好像在模拟护摩祭的场景,试图将生命最后的价值献给神明。
神圣的天鹅就这样死去了。根据传说,今生善良的人,转世就会成为一只金色的天鹅。
真司默默地低下头,合掌开始为天鹅祈祷。
或许,苟且地在同类相残的战斗中生存,不如在阳光下壮烈地死去。他希望美丽的天鹅来世不要重蹈过去是覆辙,不要成为家养的庸碌的动物,也不要成为体型弱小的鸟禽,更不要成为人类。继续去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天鹅吧,在碧蓝天空中翱翔,和同伴、伴侣幸福地生活下去。即使死去,也不要被可恶的商人买去制成剥皮的骨架,把鼓面一样肿胀的皮肤重新披在身上,然后摆在服装店的橱柜里,供来来往往的人围观,沾染奢靡的金钱的气味。
真司从商店出来,不知不觉走进公园。鞋带散开了,他抬起右脚去勾左脚的鞋带,结果右脚的鞋带也散开。真司烦躁地跺着脚,干脆脱掉鞋子摆在石阶上,光脚踏上公园的草地。草坪柔软温和的触感让他一瞬间想到了天鹅绒,这也是天鹅生活过的遗迹吗?或许,幼时所见的那只天鹅一直存在于他的周围,以一种窥探的视角保佑着他。
他摇了摇头,将纷繁的思绪从脑海中驱赶出去。真司抬起头,望见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对方隐藏在黑漆漆的树荫下。真司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真司下意识地就明白那是谁了。
“莲?”
对方没有转过脸,但他更加笃定了。真司又喊了几遍同居男人的名字。
“莲,莲?是你吗?”
树下的男人最后走了出来。真司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很晚了,还不回去吗?”秋山莲抖了抖黑色的风衣,夜幕的掩盖下,真司借着微弱的月光依旧看不透他的神情,只能通过声音辨别。真司听见他说:“快点回去吧,不然,优衣和婶婶会担心的。”
真司松了一口气。
“所以,她们叫你出来找我了,对吧?”
秋山莲没有否认,他迎着路灯的光走出阴影。真司能够看清他了,只见他疑惑地蹙起眉,目光紧盯着真司。
“城户,你要哭吗?”
真司踌躇着放下准备擦眼泪的手,掌心握拳,蹩脚地揪住衣角。他仰起头,试图让泪水流回到眼眶里。
“是露水啊,天上下的露水。我没哭,怎么可能会哭……”
说起露水,真司后悔为什么没把雨水作为借口。浓密的乌云遮住月亮和星星,他期待着从浓厚云层倾倒下来一场淋漓的暴雨,用倾盆的大雨冲刷一切尘世间的罪恶。
“莲。”真司一反常态地压着声音,用一种沉重的语调说,“没有遇见我的话,大家都会很幸福吧?”
“也许是真的吧,但战斗并不是你的错。”
“我再也不要走开了,你也不会。是吧,莲?……莲?”
莲假装没听见这句话。他陪着真司在草坪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二人肩并肩坐着,始终沉默不语。
次日早晨,真司醒来的时候,发现莲靠在床前睡着了。
“醒了?”莲问他。
“昨天晚上,是你带我回来的吧。”
莲没有回答他,不过真司立刻明白了。
“谢谢你啊,莲。”
面对感谢,莲缓缓移开目光。
“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见那个人?”
“因为有过一些约定……啊也不算约定,大概是双方都默认的,总觉得会在什么地方再见面呢。非要说的话,或许是心灵感应。”
“真幼稚。”
“明明那封信就已经预示结果了。写信的人在寄出那封信之前,因为明白信永远无法完成,才做出提前寄出的决定。为什么现在才收到,恐怕也是出于某些我无从得知的原因。反正美穗是个好人啊,跟莲不一样的好人,我会想念她的……”
真司说着没有意义的胡话。把烦心的情绪倾泻完毕之后,穿好衣服,对莲说。
“你快起来,挡住我下床了。”
于是莲站了起来。
“啊,我的鞋……”
真司光着脚,在木地板上啪啪地跺着脚,声音好像打在鼓皮的边沿上那样沉闷。他焦急地对走到一边的莲催促道:“莲!你把我的鞋放到哪里去了?我知道的,你肯定拿回来了吧!”
秋山莲转过头看向他,指了指床边。
“就在床角下面。脑子不聪明就算了,难道你的眼睛也不好使吗?”
真司嘟起嘴,弯下腰捞过藏在床洞底下的鞋子。他一边系着鞋带,一边自言自语道。
“鞋带嘛,我早就我会系了,不需要别人帮忙。”
狭窄的卧室内,莲踱步走了几圈,然后走到窗边,哗的一声拉开窗帘,顺便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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