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咽口水:“大人知道我想说什么?”
“当然。”
“那您看奴婢下个月离府行吗?”
尽管知道她迟早会提出来,但此时听到,裴沅祯还是有些气闷。
今日才回京,她就迫不及待了。
“大人此前在荆城跟奴婢说的那些话,奴婢仔细想过了。”沈栀栀说:“奴婢虽然舍不得大家,可大人也说了,天下无不散宴席,我们迟早要分开各过各的日子。”
“至于阮乌,阮乌是大人的爱犬,旁人定是不敢慢待它的。”
“阿檀呢?”裴沅祯问。
“阿檀”沈栀栀抿唇:“奴婢想将她托付给冰倩姐姐,不过此事得写封信跟冰倩姐姐商谈。”
她后事想得挺周全,裴沅祯面色寡淡,连喝茶都觉得没滋没味起来。
“旁的你都想好了,但还有一人你没想到。”
“谁?”
“我。”裴沅祯阴恻恻盯着她。
沈栀栀垂头:“奴婢奴婢其实想了的。”
“哦?说来听听。”
“大人不顾性命救奴婢,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恐怕是报不完了。当牛马大人不缺牛马,给钱弥补,可大人也不差钱。奴婢冥思苦想许久,总算想到一件能报答大人的事。”
“是什么?”
沈栀栀说:“待奴婢回村后,定会给大人建一座长寿庙,日日为大人烧香祈福。说不准,大人能活得久些。”
“”
裴沅祯闭眼,额边青筋突突跳。
“大人, ”沈栀栀期盼而真诚地望着他:“奴婢思来想去,觉得此法子最好不过。奴婢人微力薄,大人待奴婢的恩情, 铭感于心, 除此之外,再不知如何报答。”
裴沅祯沉默。
片刻,他问:“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
沈栀栀气息一滞, 躲开他的视线。
“罢了,我知道了。”裴沅祯起身, 走出凉亭。
此时管家寻过来:“大人, 府上来客了。”
“谁人?”
“裴公前来。”
裴沅祯点头。
“大人”沈栀栀追上来:“那奴婢离府的事”
裴沅祯没好气:“随你!”
说完,他大步离去。
几日后,朝堂一则消息,顿时轰动京城。
干州卫所指挥使佥事何戟, 勾结乡绅恶霸,为攫取百姓田地以火药毁堤淹田,致使荷县数万百姓陷于灾难。
此事证据确凿,无需三公会审, 即日押下大牢,秋后斩首。
凡是牵扯其中的,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涉事多寡, 皆按律论罪, 抄家罚爵, 概不姑息。
这道敕令犹如惊雷霹在京城上空, 顿时浓烟滚滚密不透气, 人人惶恐。
头一个惶恐的,便是京城的簪缨大族何家。
何家是百年世家, 祖上还出过一代帝师。何家子弟入仕的不少,朝堂上下数得上名字的就数十个。
何戟更是何家后辈中的翘楚,年纪轻轻便是朝廷正四品命官,掌一方军镇,可谓风光无两。然而一朝下狱,如扁担上睡觉,再翻不了身。
对此,何家关门闭户,皆缄默不言。
表面上看,这是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然而知内情的都明白,荷县是裴沅祯当初“改田种桑”政令的首个试验县,毁田无非是为了阻止裴沅祯的政令。
至于何戟为何要阻止裴沅祯的政令,这便耐人寻味了。
朝中众人将目光暗暗投向裴公。
裴公怨恨裴沅祯多年,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况且裴公妻族出自何氏,与其说何戟勾结,倒不如说是裴公为了陷害裴沅祯而勾结。
说来说去这是裴家之事,却令朝堂震荡,实在气人也!
裴公听得如此,气得在早朝上破口大骂,当即跟裴沅祯对峙。
“谁敢冤枉我裴某人定不得好死!我裴某人若是做那等丧天害理之事也不得好死!”
“裴沅祯,你休要以此泼我脏水,有证据你拿出来!没证据你管好你的人,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裴沅祯懒得理他,丢了一堆或真或假的证据交给大理寺,吩咐道:“查!给我刨根问底地查!”
朝堂众人看着那堆高如小山的证据,个个冷汗涔涔,鸦雀无声。
“大人这招真高!”
书房,安俊良闷笑:“他们眼睁睁看见大理寺卿将那堆证据抱走,恐怕接下来,好些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得睡不着了。”
他说:“证据是真是假不重要,让大理寺慢慢查,这就跟熬王八一样。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头,届时我们隻管捉就是。”
朝堂上有几个是干净的?尤其是那些敌对阵营的人,定会有许多人沉不住气。
裴沅祯就是要让他们乱,水混了才好摸鱼。
沈栀栀在一旁研墨,听不懂他们打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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