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白发老臣开口,方才回应:“李大人,王某曾在你麾下任职,王某是否惧死,你当明了才是。”
“既不惧死,为何坐视?!”
李衍怒视,却又颓然一叹:“老夫知你心思,懂你不满。可陛下到底是一国之主,万民之父,被一人当众劫掠而去,这不是一人之荣辱,是我等百官,是天下人的耻辱,耻辱!”
“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他这三十余年,算上继位之前二十年,将近甲子之数,从来只享受一国之君的利益与好处,何曾担负过半分人君之责?”
王牧之神情冷淡,不喜不怒:“老大人问我为何坐视?只因他在王某眼里,不是一国之君,更非万民之主。只是一窃据大位,不知民生,只知横征暴敛,只知肆意享受的国之大贼!”
“大胆!大胆!王牧之,你好生大胆!”
“无君无父,无君无父!徐文纪一生清名,怎会有你这般弟子?!儒林之耻,儒林之耻!”
“为人臣,妄评人君!你,你倒反天罡,你,你……”
轰!
箭发如雷落,炸起大片泥沙,被风一吹,将一众老臣全都笼罩在内。
霎时间,怒斥声不见,只有此起彼伏的‘呸呸’之声,被灌了一嘴的土灰……
“你!”
怒斥声戛然而止。
一干老臣皆抬头,就见得一展翅将近四丈,翎羽暗黄的苍鹰由远而近。
一身着玄服,佩刀提弓的青年,正自淡淡的看着他们:“说来,是杨某来的晚了,还是耳力欠缺?那老和尚在的时候,怎么就未听到哪个骂声这么大的?”
“杨狱!”
能够在此的老臣,无不是消息灵通之辈,惊鸿一瞥,已然认出了杨狱的身份。
随其眸光扫过,骂的最凶的几个,全都似被冷水浇灭了怒火,忍不住偏移了目光。
杨狱之名,因何事第一次为他们所知?
当街凌迟了州主聂文洞……
“小师弟……”
王牧之倒不甚在意,余光一扫,却是看到了鹰背之上的张玄霸。
他的心头一颤,不禁喟叹:“自此之后,国无梁,天无柱矣!”
其他老臣没有王牧之这样的眼力,全不知他在说什么。
杨狱的到来,打断了众老臣的怒斥,有人惧他,有人谨慎闭嘴,但仍有人站了出来。
是李衍。
大明儒林,以三尊大儒为首,其一是徐文纪,弟子遍天下,其二,就是李衍。
为官近八十年,大明朝内外绝大多数的大臣,都做过他的属官,是真正的老臣。
“你就是杨狱?”
李衍推开搀扶拦住的两人,站了出来:“老夫李衍,与徐文纪同殿为臣,你也算他半个徒弟,就如此居高临下的与长辈说话吗?”
“李衍?”
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杨狱想起来了:“多年前,朝廷通缉杨某的那张通缉令,似乎就是你与薛地龙颁发的吧?”
“老夫按律行事……”
李衍想说什么,却被杨狱抬手打断。
“既是按律说话,你又扯甚长辈?”
他说话,并不客气,甚至可以说,十分之冷淡:“杨某敬贤而非老,你与我无甚交情,就不要倚老卖老!”
“你……”
李衍身后的两个弟子忍不住想说什么,却被他按住。
他扫过王牧之、杨狱,深吸一口气:“两位也是我大明生人,也曾为官为吏,食过皇粮,至此危难之时,过去的是非对错,也应暂时放下,营救陛下才是第一要务……”
听得此言,莫说杨狱、王牧之,便是其他的大臣,也都面皮抖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将他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
李衍一怔,旋即气的浑身发抖:“安敢如此,安敢如此?!杨狱,你竟敢,你竟敢……”
“我有何不敢?”
杨狱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扫过一众似乎看他不那么难说话,而有所躁动的大臣:“诸位可别忘了,杨某人,可是如今六扇门案牍库里,天字第一号反贼!”
呼—话音未落,苍鹰已然横空远去,只留下一众脸色难看的公卿大臣。
……
唳!
苍鹰南飞,未多时,突发出一声颤鸣,猛然跌了数十丈之多,惊恐的不住拍打双翅。
“杨大哥,这是……”
秦姒一个踉跄抓住杨狱的袖袍,却见那赵王爷的身躯,于此刻竟然泛起光华来。
嗡!
这一霎,她只觉心头一寒,恍惚间,似看到了极远处有血火升腾,旌旗猎猎,兵戈震荡。
“这是……”
杨狱静默而立,望着远处残阳下的血泊、残旗,似梦回十多年前的流积山。
同样的残阳如血,同样的血泊旌旗猎猎,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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