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沈慧笑笑,用枯瘦的手搭住他的手臂,“就是困了。”
他闻言放下已经摸上呼叫铃的手,帮她把床摇下,让她平躺下来。
她又颤巍着招手:“先和阿行回去吧。”
沈渡津再次为这个太亲昵的称呼感到毛骨悚然。
临走前,他经过身旁已经插好的新百合,忽然想起来什么。
“花店老板告诉我,年前预定的新品种百合到了,我看了还不错,下个周五要换这种吗?”
他想起自己拍了照,又拿出手机翻来给沈慧做参考。
自从沈慧常进icu后,那个每逢周五买百合的习惯早就烟消云散,他打算一点一点拾回来的时候又被盛闵行打乱了阵脚。
下周可不能再忘。
“你定就好了。”沈慧说。
“好。”
……
刚将病房门关上,他们还没走到距离最近的电梯口,盛闵行就迫不及待地拉住他,想求证点什么。
“你妈刚刚叫你阿度。”
从进门后听到沈慧喊的第一句“阿度”开始,他就极度怀疑。
沈渡津闻言嘲了一声:“难不成盛先生还不允许名字里带渡字的人被叫阿渡?”
“阿渡又不是齐度的专属。”
说起刚刚他就有些来气,盛闵行长了张会乱说话的好嘴,就打个水的功夫硬生生将沈慧逼成那幅模样。
明明都说好的,打水前他还给了盛闵行暗示,盛闵行也有所回应。
他还没找这人算账,这人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并且又是关于齐度的质问。
“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奇怪?”盛闵行很显然不觉得他在气头上,揪着“阿度”这个称谓往下深挖,“似乎我每次只要提起和齐度有关,不对,我还没提起齐度的时候,你都会先我一步。”
“我脑子笨,只能想到三种可能。第一,你和齐度认识,你很在意他。第二,你因为在意我而在意他。”
沈渡津打断道:“都不是。”
“别急,我还没说完,还有第三种可能,”相比于沈渡津的急于否认,盛闵行倒是显得冷静,“你就是他。”
“不是。”
盛闵行不让他逃避:“三种你总要选择一种吧。”
沈渡津更加不耐烦,冷着脸:“都不是,你有完没完?”
……
一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沈渡津都远远地走在前面,完全没当同行的另一人是一回事。
盛闵行在后面好心提醒他:“你妈觉得我们关系好着呢,说不定这会儿就在楼上看着,你离我这么远,不怕她多想?”
多想就多想,他又加速往前多走了好几米。
走到沈慧绝对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后,他才慢慢减速回过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和我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盛闵行眼神闪烁。
一眼看出他说谎,沈渡津有些愠怒:“快说。”
“你真想听?”
沈渡津见他卖关子,又不想理他。
谁知盛闵行本意就是要告诉他的,只不过说之前还想吊吊胃口,眼看不愿者不上钩,只好交代。
“她很喜欢我,或者说,她很满意我。”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种意思。”
沈渡津闷头不说话,盛闵行又想逗他:“要我详细说说吗?”
“不听了。”
“你刚刚不是很想知道吗?”
沈渡津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盛闵行只好在后头大声喊道:“你妈让我好好照顾你——”
光从他那张瞬间比火烧云红得夸张的脸就知道,他听到了。
声音很大,身旁经过的路人都纷纷忍不住驻足观看。
沈渡津丢不起这个脸,只能硬着头皮回头扯着人走了。
盛闵行脸上挂满得逞的笑,主动被他扯着走,有些没脸没皮地说:“戏演完了,之前说好的要给我的报酬呢?”
“再说吧。”
这就生气了?他也没做什么啊。
盛闵行自觉坦荡,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去,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叨叨。
“什么叫再说,你之前信誓旦旦答应我的。”
“你说你从不骗人……”
“……”
已到来的未来
有人常说,老人和生病的人最害怕冬天,因为严冬会带走不知多少这样的人。
生病的老人就更不用说了,很难熬的。
沈慧终究没熬过这个冬天。
她死了。
那天云城下了一场雪。那是当年的第一场雪,在一月中旬的时候。
沈渡津接到电话通知他处理后事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彼时他手里还拿着逗狗的小零食,拉着两条狗在院子中央的亭子里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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