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雀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埋头跨过门槛,心道果真如侯爷所说,这儿奇怪得很。
脚下是台阶,她一手扶着门,一手提着食盒,不经意间抬头环视,顿住了脚步。
竹风院比她想得还要颓败,房屋低矮简陋,年久失修,想必阴暗潮湿。
庭前是一小片竹林,墨绿色的竹枝苍翠挺拔,北风中风骨犹存。
竹叶的阴翳下,遥见伫立着一位公子,身形颀长清瘦,一袭墨青色衣衫,无甚装饰却十分干净,墨发半束,冷白的侧颜棱角分明,余光隐约可见凌厉锋芒。
他比裴言昭还高出许多,转身看她时,难免成了俯视,目光幽深疏离,俊美眉眼不见半点笑意,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吓得她一哆嗦。
林知雀紧张地攥着衣角,一步步走下台阶,心里捏了一把汗。
难怪没人愿意来,对好心送饭的人都这么冷淡,旁的就更别提了。
若非她是真心想来,方才看见那架势,肯定扭头就跑。
林知雀正犯嘀咕,抬眸再次瞥见那道孤傲冰冷的身影,不禁暗暗感慨。
想必那位就是二公子裴言渊了。
来之前,她对他的经历感同身受,想着他处境艰难,必定是弱小可怜的。
现在看来,似乎是她自己更无助一些。
他与哥哥裴言昭一点也不像,很难相信竟是亲生兄弟。
侯爷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而裴言渊如同冬夜寒冰,避之不及。
幸好他不是嫡长子,否则,她岂不是要嫁给这种人?
林知雀思绪发散,并未注意台阶上长了苔藓,冷不丁脚下一滑。
“啊——”
她惊呼出声,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双手扑棱着想抓住些什么。
这是第一次见面,她可不想摔个狗啃泥,虽然没什么是实质影响,但实在太难看了啊!
况且,万一摔坏了,日后怎么照料裴言渊,怎么让侯爷履行婚约?
林知雀急得一身冷汗,慌乱间碰到了木门,赶忙丢了食盒,双手抱住。
她用尽浑身力气,终究没有摔得太难看。
整个人顺着木门往下滑,无力地坐在地上,掌心蹭破了一块皮。
只不过,食盒中的饭菜撒了满地,瓷碗粉身碎骨,连木盖都有了裂痕。
林知雀疼得倒吸凉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僵在原地。
刹那间,竹风院万籁俱寂,只听得寒风猎猎掠过竹林。
裴言渊和小厮都静静俯视着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脸色依然冷冰冰的,仿佛在看她自导自演的笑话。
林知雀登时涨红了脸,窘迫地埋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主动来送饭的,饭却也是她撒的,甚至裴言渊还没来得及尝一口。
所以她来这儿的意义是什么?
她想不明白,自己都觉得可笑,虚脱地拍了拍灰尘,打算先爬起来再解释。
然而,天不遂人愿,兴许是刚才用力过猛,她努力好几回都无法起身。
极度紧张之下气血上涌,眼前还有些发晕,双颊燃烧般滚烫。
林知雀无奈地继续坐着,尴尬地环视四周,见他们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气恼。
说起来,她是来给裴言渊送饭的,又不是欠了他的。
虽然撒了,但她也摔伤了,算是扯平了吧。
更何况,她是无心之失,先把她扶起来,再好好说句话,很难吗?
林知雀在地上单手叉腰,很想瞪他们几眼,可又没底气,只好转而瞪着苔藓。
僵持片刻,耳畔传来脚步声,裴言渊终于迈着步子,缓缓向她走来。
林知雀不想理他,但眼睛并不配合,总是控制不住地瞥过去。
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见他靠自己越来越近,蹲下身子,伸出手。
这时候,林知雀的心情才缓和一些,心道此人还算有点良心,不至于让她太难堪。
尽管有着男女大防,但眼下情况特殊,搭把手无甚要紧。
她轻咳一声,极力调整着表情,小脑瓜飞速转着,眨眼间想好要说的话。
片刻后,她整理好衣襟,矜持地伸出纤柔的手。
却只碰到一片空气。
林知雀惊诧且困惑地转身,这才发现裴言渊根本没想扶她,而是伸手端起剩下的半碟腊肉。
他也不吃,只是深深凝视着,剑眉微微一动,眸光愈发深沉。
这这这人就在面前,扶起来再管饭菜的事儿,不行吗?
林知雀的手还停滞在半空中,尴尬至极地收回去,羞恼得咬牙切齿。
脸颊因此更烫了,她感觉整个脑袋都昏沉沉的,仿佛蒸笼上的包子,恨不得能冒出蒸汽。
她死死盯着裴言渊,咬着红润唇瓣,眉心微微蹙起。
怎么这人看腊肉都这么深情,还闻了好几下?
难道没见过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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