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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距离德里克刺杀利维公爵,还有七个小时。
让娜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刚刚睡醒。
没有嬷嬷监督体态,她松松垮垮地半坐半躺,身体睡得又酸又胀,豆饼已经被她吃完,手里只剩最后一个苹果。
修道院后门门前有一棵苹果树,等她回去,应该正好是最后果期。
可以摘几个给小马豌豆和德里克吃。
让哥哥不要再吃豌豆的醋,总说她只给豌豆带好吃的。
少女掀开厚重的帘子,对前边的车夫说,“您赶一夜车了,要不要休息吃些东西。”
“修女,我吃过早饭。”车夫憨厚地笑了声,从怀中的软布里掏出几片冷透的黑面包示意她。
“中午就到地方,您——”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忽然提高,手指指向远处,“到玛塔尔草原了,您看!”
马车外是一大片草原,让娜转头看去时,微风抚动,金灿灿的草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更远处是绿色的原野,还没被秋意染黄,散落着稀稀拉拉的羊群。
她看得入迷,夹子夹住帘子一角,从马车内部搬出画板,短短的铅棒落下几笔。
另一边,德里克终于起身。
他戴上冬日厚帽,对镜粘胡子。
散领粗布,破旧大衣,当踩进渔夫鞋时,年轻俊俏的少年成为一位进城贩鱼的渔民,不再会被任何人认出。
破烂的背篓里,有几条死鱼,和被旧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的匕首。
少年下楼,刚要出院子,小马豌豆发出一声嘶鸣,近乎哀伤地挣扎。
德里克喂了些牧草,准备了四五天的份量,声音平静无波,“过几天让娜会来喂你,豌豆,好好跟她回家。”
豌豆用脸蹭他,勾住少年肩膀,担心地用蹄子拐他的小腿。
巷子外传来庆典的礼乐,打扰了早晨的平静时光。也打断少年与小马的相伴温情。少年从后院绕出,直到城门边地,门边有卖饼的,他要了一个炸得酥脆的肉饼,配稀豆粥吃。
不止他一个,马戏团的人也进城有好一会儿,德里克看见有个男孩匆匆忙忙跑来,拿了一个肉饼,烫得左右手不停变换,“咱们几点表演?”
“还不知道,中午吧,中午人多。”
“我们跟剧院的谁先谁后?”
“应该我们先。”
“太好了,剧场观众一出剧院,啪,眼前就是我扔出一个完美的火球。”
“哪有那么多人能进剧院,快吃你的吧。”坐着的中年人拍了一下男孩的头。
今日是纪念圣徒的庆典,整座城从早晨起就热闹非凡。
卡特诺斯广场周围的集市聚满提前抢占位置的小贩,治安官倾巢出动,务必维护好城市秩序。
德里克眼前就是一伙治安队人,他把脑袋埋更深了些。
“怀特去哪了?”有人问。
“那个舔男人屁股的,早早搭上布朗的顺风车,进特别护卫队去。现在估摸在公爵府喝茶小憩呢。”
特别护卫队。
德里克竖着耳朵,看来治安法庭另外专门调了一队治安官护卫利维公爵。
少年不动声色地喝完最后一点稀豆粥,起身绕过众人。
他绕进铁匠铺后面的小巷,靠着墙编布条。
前边就是集市,不论谁来看都会认为他是一个躲懒的渔夫。
随着日光渐甚,人群越来越多,街道越来越拥挤,直到一伙护卫队员出来开道。
中间是大摇大摆的利维公爵马车,驾驶得极慢,窗户帘子都撩开。
男人高傲地抬着脸,懒懒从罐子里抓了一把钱币,往外四处撒。
“钱!”“是钱!”民众纷纷跪下捡拾,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好几人因为对方捡了自己看中的钱而打起来。
“别抢我的!”
“那边还有,不要在这边守着捡啊!”
治安官刺耳的口哨此起彼伏,始终没有压下民众们的热情。
利维公爵一边赏看,一边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红酒印,轻蔑地大笑。
马车车轮碾过捡钱小孩的手掌,血肉压到一块,尖锐的哭声震彻全场。
利维公爵抬眼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多扔两把钱币,街道再次彻底混乱。
公爵会先去教堂再进剧院,德里克不着急。看人群都跟着过去,他走出巷子,给被碾过手掌小孩的父母塞了些钱,给他们指了药铺方向得他们千恩万谢后,从小路穿行。
黑压压的小路一个人也没有,他等在小路尽头。
他躲在阴影中,躬身掩藏身形,目光紧盯着剧院的大门。
另一边,让娜已经到达瓦纳城的修道院。
瓦纳城的院长嬷嬷站在修道院门口等她,见少女下车,露出顺和的笑,“让娜修女,先吃午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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