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刚刚画完走廊里第五幅壁画的背景,一颗青翠的白蜡树坐立在陡峭的山岩上。
弗朗西斯主教找她,说是周日的弥撒请她来奉圣餐。
“可我记得……这周轮到奥莉。”
弗朗西斯露出为难的神色,“奥莉发了热病,不知道几时才好。”
她游移地答应,心下总觉得不对劲。
回修道院后,她第一个到厨房找桑德嬷嬷。
这会儿桑德嬷嬷正指挥修女们做晚饭,让娜跟在她身后,拿起一颗土豆,一边削皮一边四处张望。
桑德嬷嬷一回头,看到她无声无息站在灶台边削土豆,吓得直捂心脏。
“让娜,别这样吓老桑德,我老啦,哪经得起你吓唬。”她笑得慈祥,拍拍少女的肩膀。
“嬷嬷,奥莉生病了吗?”
“什——你从哪里听到的?”
“弗朗西斯主教说,奥莉发了热病,要我替她在周日的弥撒奉圣餐。”
“哦!”桑德嬷嬷声音变得急促高昂,“是的,她发热病了,可怜的奥莉。”
“真可怜。”让娜叹息。
“别担心,她会好的,上主保佑,她会好的,”桑德嬷嬷夺过她手里削一半的土豆,推她出厨房,“你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做好周日弥撒的准备。”
“上主保佑……”她附和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站在门外。
尤妮斯和几位实习修女路过她去磨坊,让娜连忙跟上。
鬼使神差地,她问尤妮斯,“你今天见奥莉了吗?”
“刚才还在马厩那边偷懒呢,让我们见到院长嬷嬷给她们报信。”尤妮斯耸肩,她提起裙摆,大摇大摆地走着。
让娜皱眉,是奥莉想偷闲,所以装病吗?
“喂,我问你一个事。”尤妮斯打断她的思考。
“怎么啦?”
“我想想怎么说。”尤妮斯把同伴遣散,两个人蹲在餐厅到磨坊的小路边。
“你说吧。”
“你发誓不说我。”
“我发誓。”
“你知道怎么让……神,欠你人情吗?”
她想过尤妮斯嘴里会吐出很多奇怪的话,但这比她想象得要过度太多。
不等她生气,尤妮斯忙说,“不是我乱讲——”
让娜发懵,茫然地看他。
尤妮斯“啧”了一声,却偏偏不敢跟她说事情原委。
最后连讲好几句“算了”,挥挥手走掉。
自从达莫尔街的妓院被捣毁后,她住进修道院。
白天是虔诚祈祷的修女,而晚上则犯下必要之罪。
那一夜她在环形走廊接客,回去之后她梦见一个男人。
男人白净得不可思议,仿佛从未晒过太阳。他黑棕色的长发柔顺地披着,五官柔和俊美,神情却是严峻的,露出一种和让娜相仿的神性表情。
他穿着像艺术家一般的过时白袍,看她的目光里有几分不解与好奇。
男人谦和地跟她自我介绍,他自称是神。
然后问出了尤妮斯根本没想到的问话。
“为何没有羞耻心?”
男人语气里没有半点愠怒或是戏弄。
说实话,尤妮斯事后回忆起来,他的问话比起羞辱,更像是一种认真的询问。
但她被这一句话激怒了。
她答道,“使我变成这样的,是你创造出来的男人。”
她冷笑着想,这才哪到哪。
于是决定让神看看,哪种模样才是真没有羞耻心。
加几个先令就可以在神像面前做,从礼拜堂到缮写室。再多给点钱还可以一边干,一边看她念主祷文。
在祂的雕像面前,她用祂抬起的膝盖自慰。
过了几日,自称是神的男人再一次入梦,他为他的冒犯而道歉。
尤妮斯却笑着掀开裙子,“你从圣母玛利亚的这个地方爬出来,为了你的纯洁,她都不曾体会过这处带来的快乐。”
“要道歉,就让我爽爽吧。”
尤妮斯承认,她确实是赌气说的这句话。
说实话,她不信这人真是神,她只觉得是自己做了古怪的梦。
这懵懂、冷酷又傲慢的神却降下了令她烦闷无比的恩典。
若不是祂言之凿凿说,“这是你恳求的恩典。”
她真要觉得祂是在故意报复。
她的感度比从前夸张得多,早已惯于演戏应付恩客的尤妮斯,如今的喘息带了好几分真情。
“我不要爽了,你给我钱吧。”
“现在,你可以努力让我欠下你第二个人情,尤妮斯。”
她便是在为这件事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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