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在混乱肮脏的柬埔寨,贫瘠落后滋生堕落毒花,花街柳陌放大邪恶欲望,还有抽搐口吐白沫死去的女人。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活下来,又看了多少书研究多少谋略才披上那层干净的皮囊。
算计是天性,心狠是赋性,一步步走到今日,就差一点点了。
真可笑啊,江枭肄。
他深深凝望未曾回头的女人,她甚至不用带蹼不用带呼吸器就能优游自如。
周遭昏暗光怪陆离,一圈圈发亮的水纹让她像条人鱼,美好的不像话。
果然越美丽越危险。
顾意弦,意弦,意外之弦。
他朝前探指尖,仿若只差一点就能碰到。
真可惜……
江枭肄疲倦地阖上眼,如果有机会一定亲手让这个小骗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顾意弦潜到水底找到了那块金怀表,她欢喜地捡起来,调转方向时神情滞住,心跳骤然加快。
江枭肄长密的睫覆在眼睑,平日有力比例优越的肢体松散,像一具没有生气的雕像。
他的右臂甚至还保持前伸的姿势,修长匀称的指微微拢合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他溺水了!他怎么会溺水?
顾意弦来不及想,双手并用立刻拨开阻碍的水压,迅速向江枭肄游去。
她的速度很快,手法也熟练,接近后用右掌捂住他的口鼻,左手托住下巴往水面拖运。
金怀表再次沉入池底。
顾意弦呼出一大口气,借水力托起江枭肄的髋部,另外一只手扶着他的后颈让面部浮在水面。
她眼底是自己未曾察觉的惊慌失措,着急地拍他冰凉的脸,大声而急切地呼喊:“四哥!”“四哥醒醒!”“江枭肄!”
天哪,这死男人不会游泳为什么还跳下来?
诡异的想法在脑海凝聚——江枭肄因为着急忘了,或即使知道有溺亡的风险也要避免她真的不会游泳。
他这种人不应该最懂趋利避害吗?
搞什么啊?
顾意弦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枭肄,咬了咬牙,右手捏住他微凹的下巴,待他的唇张开,捏住他的鼻翼。
想起是自己的初吻,她呆了呆,心里暗骂了句自作自受,深吸一口气,红唇覆上渡以温热的氧气。
重复几次,尽管知道这是人工呼吸,但她的脸颊越来越红。
终于在第五次,江枭肄的胸膛向上起伏呼出一口气,憋在肺腔的水吐出,他的黑睫颤动,看起来非常脆弱。
“江枭肄?”顾意弦把声音放得很轻,羞赧让耳垂又红又烫。
他缓缓睁开眼,唇细微翕动。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新鲜滚烫,宛若上腾冒着热气的沸水,隐藏着某种难以探知解读的情绪,又强烈到无法忽视,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融崩毁在墨绿色里。
顾意弦觉得羞臊难堪,嗓音闷闷的,“四哥。”
江枭肄沉默不语,她猜测可能是大量的水和异物进入了他的喉咙,于是托住他的头向岸上游,想再做几次心肺复苏。虽然他有病自己跳下来,毕竟是自己没及时发现害他溺水,顾意弦想起学习潜水呛水时的难受,心里有丢丢愧疚,“四哥,对不起啊”
“我不是——”顾意弦继续道歉,手指触上水池边缘的瓷砖。
下一秒,她的身体调转方向,往后撞去,脊背靠在湿滑瓷砖。
“不是什么?”江枭肄嘶哑阴冷的嗓音就在她耳边,血液涌向青筋暴起的脖子,他的一只手猛地搭扣水池边缘碰到装满鱼饲料的尼龙袋,一只手钳住她的后颈。没等顾意弦回答,她被用力按进了他的怀里,掌在她后颈冷冰冰的五指收紧,指腹陷进皮肤里,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或真的想掐死她。
“不、不”顾意弦嗫嚅着,这个发展不太对,但她说不出话,双手抵住江枭肄恢复坚硬灼烫的胸膛。
江枭肄此刻的思绪异常清楚,暴虐的情绪渐渐沥空,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抛弃了躯体,飘到半空又沉入水底,于是卸去力道垂眼,水不停从高耸眉弓、睫毛、鼻梁往下滴,落在她的清艳面容。
她的肌肤沁水后白如羊乳,手臂柔软,丰满的胸部因紧张而有节奏地起伏,那张全是谎话的嘴唇像被葡萄汁染成深红色,不,是致命鸠毒。
不知究竟是谁的心跳如擂鼓,热带鱼群寻着豆粕香,浓重鱼腥味欢快游绕在两人周围。
江枭肄的眸光集中于一处,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值得分神哪怕一瞬间。
“我的怀表找回来了么。”他的语气轻淡犹如梦呓,又好似恍惚的叹息。
江枭肄压在后颈的掌发烫到能感受到细致的纹路,指腹因长期搏击格斗长了薄茧显得粗粝,穿过她水漉漉的卷发紧贴发根抚触,顾意弦浑身僵硬,唇瓣被水润泽,“本来找回来了”
“那就是没有。”肯定地打断。
江枭肄没给任何机会倾身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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