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协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后,他才坐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放在自己额头处,然后缓缓下移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忙抽回手,紧张地坐直了身体。
他撩起额前的金发,愉悦地笑道:“我们来弹点欢快的曲子吧?”
我欣然同意,先一步弹起《卡门之歌》。
这首曲子节奏很快,曲调激情澎湃,我们合作得很棒,偶尔与他对视时,我发现他笑得很畅快,是那种开心到眼睛都发光的快乐,而不是最初在图书馆结识时,他虽然温文尔雅地笑着,眼底却很冷漠的那种笑。
弹完这支曲子,我遗憾地说:“以前听过一首《帕格尼幻想曲》,节奏非常棒,我很喜欢,可惜曲谱太复杂了,根本记不住。”
“我有曲谱,明天送你。”他急忙说。
“我们可以一起弹。”我高兴地说。
这天晚上,我们一直约会到很晚,我不想去图书馆读书了,在这个静谧浪漫,缠绕着静静花香的春夜,我只想和他待在一起。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下课后我打着伞向图书馆走去。
忽然有人跟上来,默默与我并行。
来人我认识,他叫杰米·伊登,一位黑发黑眼的青年,是我的同学,我经常在图书馆看到他,但从没跟他说过话。
“纳西斯小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打着黑色的大伞,目光直视着前方说。
“什么事?”我不由地愣了一下。
雨越下越大,雨声‘哗啦哗啦’的,伞面被打得砰砰作响。
不久后,我停在了原地,而黑发青年越过我,消失在了迷蒙的雨中。
一种从头灌溉到脚的冷把我锁住了,我仿佛瞬间丧失了五感,连灰蒙蒙的雨都消逝了沙沙声。
脑海昏眩、窒息,脚步沉重地像灌了铅,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这不可能吧?他说的那些事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怎么可能发生在这阳光明媚的大学校园里呢?还有霍普先生……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没去图书馆,而是跑去了教务处,一番询问后,那里的管理人员明确地告诉我,哲学系新生中根本没有一个叫马修·霍普的人。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伞也遗忘在了教务处门口。
在小客厅涂指甲油的明妮看到我,愣了愣问:“你不是打伞了吗?怎么淋成落汤鸡了?”
我勉强笑了笑,拿起毛巾擦头发,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明妮,你听说过秘社吗?今天我听到有人讨论,似乎很可怕呢。”
明妮头也不抬,悠闲地涂着鲜红的指甲说:“一群贵族少爷闲来无事,凑在一起作恶罢了,不必少见多怪,不过秘社也的确是最有钱有势的那搓人聚集的场合。几年前有过一个传闻,一个大少爷把一个女学生骗进去,命她脱光衣服,像狗一样跪舔每个新进社员的皮鞋,如果她不肯舔谁的鞋子,那个社员就得在侮辱她和离社之间做个选择,最后女孩舔了所有人的鞋子,大约还遭到了一些语言和身体上的羞辱,回家后就留书自杀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重重地扯了一把,下沉再下沉,一直沉没到不见天日的深渊,连四面八方的雨声都化作了无数嘲笑声,向我袭而来,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嗓音,颤抖着说:“太可怕了,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当然管了,可只有把女孩骗进去的男生被开除而已,其他人写了检讨就没事了,大约家里都送上了厚厚的补偿金吧,反正丑闻被压下去了。”
“那他们还在做这种事吗?”
明妮抬头看了看我,好笑地说:“别怕,只要你别跟陌生人到处走就行了,也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追求,尽量躲开某些花枝招展的男人哦。”
这个晚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我藏在厚厚的被子里,却冷得打颤,不管怎么环抱住自己,都没办法温暖起来。我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又像是被打了一拳,混杂在恶心、愤怒的情绪中的,还有一种让人遍体生寒的恐惧,他们像幽灵一样,在黑暗中窥伺着我,似乎只要露出一丁点破绽,就会争先恐后地把我撕碎,连同人格和尊严一起……
因为淋雨我病了,在宿舍修养了几天,可第一天复学,那个人就把我堵在了回宿舍的路上。
“安妮,你去哪里了?”他忧心忡忡地站在我面前,垂着头问我,“你脸色不好,是生病了吗?”
我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压下逃跑的欲望,点点头说:“下雨那天,我着凉了。”
“看过医生了吗?我给你请一位。”
“不用,休息了几天,已经好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棕色的木盒递给我:“这是《帕格尼幻想曲》,我一直带在身上,下次一起弹吧。”
我双手接过来,抬头看了看他温柔专注的脸,心中越发冰冷。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用一副善良的面孔把别人推下深渊,却没有丝毫内疚之感。
我凝望着他,心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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