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床上的少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金色的流光在他淡色的眼珠上一闪而逝,他仿佛经历了过于漫长的沉睡,极慢极慢地眨了眨眼,漂浮的灵魂悠悠着陆、沉沉融进躯体,他这才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
“醒了?”视野里突然凑近一张脸,鼻梁以下全被包进医用口罩里,露出的熟悉眉眼让他很快辨别出脸的主人。
他被面上的手指动了动,这才察觉到自己浑身使不出半点劲,四肢如同灌了铅,甚至更重一点的呼吸都会牵扯到胸腔内的痛楚。
他的目光落在输液袋上,床边医生打扮的林琅轻笑了一声:“别看了,这只是最普通的一袋子葡萄糖罢了,你动弹不得是因为你消耗太大,五脏六腑乃至每一条肌肉都崩裂了——”
他和少年对上视线,“身体都耗到那份上了,你竟然还有余力对付我。你该不会是公报私仇,假借不清醒想除掉我这个碍眼的人吧?”
师仰光唇角几不可查地翘了翘,声音低缓沙哑,没了平日的清亮:“我明明还没来得及动手……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接连杀了十多个医护相关的非人类,仅有的那几个吓得不敢来,给你治疗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人类医护人员头上,研究所的医护队不好下手,混进人类医护队就简单多了。”林琅想到自己当时见到师仰光的那个场景,语气里透出一丝庆幸,“还好我来了,你不知道你那会儿基本就没剩下什么理智了,满地都是炸成泥的血肉……”
师仰光眼睫轻颤:“他找了变化类的非人类变成沉汨的模样,还趁我被催眠瓦斯麻痹神智时让精神系的非人类潜入了我的意识……”
林琅袖下手指蓦地一紧。
别听师仰光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作为圈子内层的林琅很清楚拥有这两类能力的非人类有多么危险和难以对付,但凡意志力再薄弱一点,他就极有可能被双管齐下打造成一个唯命是从的傀儡。
“你……”林琅的嗓音有些发涩,“你为什么不问问沉汨?难道你就不担心在你被抓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会去对付她吗?”
“容静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贸然对沉汨下手的后果。”师仰光英俊的脸上溢出一点嘲弄,语气却没有半点迟疑,“他动了沉汨,就一辈子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淡色的眼瞳看过来,“更何况,她也绝不是一个软弱需要别人保护的人。比起我们与生俱来的这些能力,她拥有更加坚不可摧的东西。”
林琅不自觉抿紧了唇。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在面前少年的对比下显得如此稚嫩不堪一击。
他习惯性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去看待身为人类的沉汨,哪怕他已经不可自拔地陷入到这段一厢情愿的感情里,他仍旧没有改变掉自己的下意识认知。
明明他在那天晚上近距离地目睹了她是如何以人类之身熟练地运用那些诡秘强大的力量,从容不迫地杀掉了那些指向她的蔑视与恶意。
可他仍旧习惯性将她视作柔弱的、需要被人保护的渺小人类——即便他压根没有做出任何有实质性的保护她的行为。
甚至就连混进人类医护队伍这件事,都是他那位“爷爷”替他打点的。
回顾他曾在沉汨面前的种种表现,如今看来,只剩可笑。
她说得一点没错,一个没有被爱过的人,压根不懂得如何去爱人。她见过像大海一样波澜壮阔的爱,也见过像阳光一样灿烂明亮的爱,又怎么会为他这份难以下咽又阴暗晦涩的爱停驻脚步呢?
但他答应过她,会带仰光回去见她。
“这个房间没有监控,而且最近两天不知为何守卫巡逻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林琅开口道,“大量的人类被调用,非人类的束缚力比从前小得多。等你身体恢复些,就换上我这身衣服,会有人来协助你离开。”
他顿了顿,“带她离开这个国家,去哪里都好,她身边那条蛇知道如何隐藏气息,只要你们不主动暴露,他余生都很难找到你们。”
但师仰光却摇头:“容静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在高位操纵非人类数年,心机深沉,算无遗策。你以为你是林爷爷帮忙混进来的,实际上你很有可能是被他故意放进来的。”
林琅瞳孔一缩:“你认为他是故意放我进来帮助你逃走?”
“拥有如此多精密昂贵的仪器和秘密的研究所,却偏偏在我这个重点关注对象所在的房间里没有布置监控,甚至故意减少了巡逻守卫的非人类,”他笑了一声,支着手臂坐起身来,顺便撕掉了手背上的针头,“他做得这么明显并不是为了要放我走,相反,他是为了留住我。”
手背上凝出一滴血珠,被舌尖卷进口腔吞下,师仰光对上林琅的双眼,脸上浮起嗜血的寒意,“看来,他已经去见过沉汨了。”
电光火石间,林琅已经串起了这种种的不寻常,他心惊错愕的同时又唾弃了一把自己的迟钝愚蠢:“他在双向制衡你和沉汨?”
故意留出这么多漏洞就是为了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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