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是一种诅咒。
涂衔宇看着被扔到地上、沾上融化后的雪水和泥污的手机,被强行拽下耳机而隐隐作痛的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那恢弘大气的交响乐,屏幕上仍放映着乐团演奏的盛况——
直至一只脚毫不留情地碾上去,讥诮的笑声开始疯狂覆盖他那点难得的平静与愉快。
“哟,这不是我们涂少爷吗?感情您在这儿听音乐呢!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好久没见您了,一时高兴给您耳机手机扯掉了……不过您家大业大,不至于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计较吧……”
一片哄笑声中,他被挤到身边的男人一把箍住了脖子,带着烟臭味的呼吸径直冲进他敏感的鼻腔:“说的哪里话,咱们涂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大方,和他那个‘厉害’的爹一样!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乐……什么好什么……”
“乐善好施!蠢死你得了!”踩在他手机上的男人弓下腰,发黄的一双眼自下而上极富侵略性地钉进他眼里,“涂少爷,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有缘碰上,怎么着也该请兄弟们去那什么高档的会所乐呵乐呵吧?”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嘿嘿”猥琐地笑起来:“听说有一家会员制的妞不错,嫩出水的那种?”
“哈?是哪里嫩得出水啊?”
“那还用问?上面下面前面后面都能出水,哈哈哈……”
“要不怎么说还是人类的妞玩起来带劲,上回发情期那几个妞几个穴都被肏出血了还在那儿傻逼一样喊着要呢……”
“还不是你让她们喊的,她们能顶得住你一句话吗?”
……
污言秽语。
但已经习惯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冲始终盯着自己的男人笑得灿烂:“哥,您带着三个兄弟吃好喝好玩好,我还有点事,下次再……”
“能有什么事比陪哥几个更重要的?”旁边的男人手臂越发用力,牙缝里挤出的笑都带上了浓浓的威胁,“涂少爷该不是看不起哥几个吧?”
“怎么会?”他的颈下因为呼吸不畅憋出一片晕红,但他的表情依旧维持着最灿烂无害的笑容,“我当然乐意陪几位大哥去长长见识,不过您几个也知道师少爷的脾气,我实在是害怕误了他的事……”
脖颈上的力道迅速撤离了,旁边的男人冷哼一声从他手里夺过卡。始终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表情的男人也双手插兜地站直了身,因为眼珠小而显得眼白格外多的一双眼阴鸷地在他脸上剐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小兔子,有本事你缩在师仰光身边给他鞍前马后地舔一辈子屁股。可惜了,他的一辈子大概短得很,但我不同,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落单。”
他的笑容始终保持着,直到最后一个男人走出两步又扭头冲他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直到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流拥挤的街头,他才敛去那虚伪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
已经习惯了。
但心痛并不会因为习惯或是麻木而减少一分。
他只是,能够更加熟练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罢了。
乐善好施。
他那生来弱小的父亲,除了那一身赚钱的本事外,再找不到丁点长处。不对,细数下来,他拥有的,恰好是所有非人类最梦寐以求的两样东西。
钱,用也用不完的钱。
以及,强大的生育力。
明明只是一个弱小得连人类男人都不如的非人类,却拥有这样招眼的两样东西,这何止是小儿抱金过闹市?
人类习惯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但从没有人真的怕过兔子。
而他的父亲同样知道这个道理。
于是弱小的猎物为了躲避强大又虎视眈眈的猎人,只能选择抱住更强大的猎人的大腿,成为他最忠实乖顺的奴仆,在他的威慑下,谨小慎微地过完这窝囊的一生。
搬来这寸土寸金的上流圈子,朝着林老爷子俯首称臣,贡献出自己辛苦经营奋斗而来的大半身家,得到了一个忠仆的头衔。
紧接着,他这个唯一纯血的儿子也被强制性勒令留在师仰光身边,成为他这个圈子最顶层的强者身上滑稽可笑的毛绒挂件。
谁不知道他是师仰光的狗呢?不,或许连狗都不如。
他是一个不请自来、不知好歹、没脸没皮的狗皮膏药,是一团甩不脱又奈不何的狗屎。
他厌恶懦弱的父亲,厌恶弱小的血脉,厌恶那些同父异母的“杂种”兄弟,厌恶眼高于顶的师仰光,厌恶一切被强行剥夺的喜好,厌恶被所有人忽视的低存在感……
可笑的是,他同样懦弱,即便如此弱小,他仍旧是那些兄弟姐妹眼中最了不起的家人。甚至,他能够摆脱那些恶心的“同类”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他最厌恶的师仰光。
这样的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呢?
“坚持到现在,你真的很了不起。”
他放空的双眼终于缓缓找回焦距。
他走到那个脏兮兮的手机旁边,像是那天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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