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等。寒门,寒门可是指庶族,那也是门阀。寒门生贵子、白屋才出公卿,称我是寒门真是给我贴金,呵呵。”
领导们轮番夸赞周从嘉为家乡争光,话题就围着他一个人转,各种拍胸脯保证出钱出力,支援“全村的希望”。可怜另外几个“低分”考生沦为背景板,一句话也插不上。
周从嘉听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老子他妈总算活出统战价值了”、“总有一天要把包括陈佳辰在内的权贵吊上路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诸如此类。
体内澎湃的血液快把青筋冲爆了,周从嘉的脸和脖子沸腾成一股怪异的红,终于引来了黄副市长的关心:“小周啊,生活上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们,不要有心里负担。”
所有人都望向周从嘉,大概他们也挺好奇,这位在高考中一骑绝尘的天之骄子,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不至于苦大仇深,但明明该品尝喜悦的光荣时刻,他也没有春风得意、欣喜若狂。非要描述,或许是一副拼命压制戾气的姿态。
听到黄副市长的问话,周从嘉恨不得脱口而出:“困难多得很,家里穷压力大,妈跑了,爹关着,自己被玩完就甩,女人跑了,这些你都帮我解决呗。”
想归想,周从嘉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坦然询问助学贷款的相关事宜。
聊得差不多了,周从嘉被单独安排去接受采访。虽然不喜欢面对镜头与话筒,他也能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怯场。
被问及自己成功时最想感谢谁,周从嘉这次倒是脱口而出:“这个社会能提供高考这个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平台,使我这种普通学生有机会深造,这是我最想感谢的。”
站位极高的发言引来几位领导的侧目,本以为会听到感谢父母老师之类的话,但见周从嘉一脸真诚,他们不禁对这个少年多了几分赞许之情。
周从嘉的心里确实这么认为,就算陈佳辰们有他们的门路,好歹没全堵死不是?只要门还没全关上,哪怕只有一个缝儿,现实就还没那么绝望。
他没提父母也是不想把注意力引到糟糕的家庭环境,别人喜欢宣扬苦难那是别人的事,他不习惯诉苦,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卖惨。
简短的采访后,市里招待学生们吃个午饭。推杯换盏间,周从嘉发现盘发女士果然好酒量,看来稳坐局长之位的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周从嘉并没有因为与市领导一桌吃饭而畏畏缩缩,相反他如在村里吃席一般神情自若,谈笑间还不忘缓解其他几个学生的紧张,饭桌气氛十分良好。
黄副市长很爱与周从嘉这位后生交谈,他觉得这小子不简单,肚子里有点东西,真是后生可畏。
几杯酒下肚,中年男人的肾扛不住了,黄副市长离席奔向洗手间。
周从嘉见黄副市长出去后,也动身跟了过去,正好在洗手池碰见提好裤子出来的黄副市长。
“哟,小周,你也来了啊。”
“能否耽误领导一点时间,想向您汇报一下我遇到的一点小困难。刚人比较多,我不太好意思说。”
见周从嘉一脸严肃,黄副市长洗完手喊他到拐角处细说。周从嘉三言两语把他爸的事讲完,末了询问黄副市长他这种情况该找谁。
黄副市长一听就明白了,历史遗留问题,可大可小、可上可下,不过周从嘉这事儿他一定得管。
除开爱惜人才,不忍少年的人生沾上污点,黄副市长还有更深的盘算。
把好学生招来为了什么,为了“投资”啊。以后人家发达了,你想帮忙还排不上呢。你在人家穷困时帮一把,这人情网不就建立起来了吗?
连打几个电话后,黄副市长拍拍周从嘉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他为家乡争光,父老乡亲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过了没一个小时,黄副市长接了个电话后,悄悄通知周从嘉,让他赶紧去县里接人。
周从嘉千恩万谢,匆匆告辞,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个饭店包间里见到了父亲,恰好这间包房是当年陈佳辰与校长那次饭局的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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