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问。
她没答,转而说:“映姐正在生产,你去九楼看看,孝干师兄一个人在,他六神无主。”
“你在哪一层?”他不为所动,再问。
停了半分钟,周格回他:“在五楼,我暂时出不来,你在公共区等一会儿。”她语速平缓,像说着晚上回家整条活鱼清蒸还是红烧的寻常事。
“好,我等你。”他答言。在五楼的公共区,杨帆坐在不锈钢的椅子上,扶手冰凉。面前的大屏幕正滚动着一个个女人的名字,每个姓氏的后面都打着星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周格在留观室里靠在椅背上,窗外是一片高楼大厦,满眼的荒芜。她忽然想念小时候的老家,在县医院一楼的输液室里打点滴,也是这样坐着,窗外是浓荫蔽日的杨梅树,一大棵连着一大棵,枝枝相覆盖,苍老遒劲的树干,有种久远古朴的宁静感。那时还常常听得到杜鹃的叫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归哪里去……她幽幽叹了口气。
中间,小颜打了一次电话来,询问项目会议修改议程的事,顺便告诉她,“徐总那边的尾款今天到了,咱们又进账一笔钱。”
周格听到“徐总”,脑袋里嗡嗡一阵绞痛。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挂断了小颜的电话,低垂着眼帘,觉得人生真是困难重重。墙上的挂钟显示着时间,她起身,拉了拉坐皱了的上衣前襟,从走廊一步步走出去。
正走到公共区,和坐着的杨帆目光交接,他马上迎过来,周格手里的电话响了,是老蒋打来的。
“生了生了!远映生了,女儿,我有女儿了。”孝干师兄在电话里里一迭声的叫喊,声调之高,周格同时听到护士喝住他,小声儿点儿!
“映姐呢?顺产么?怎么样?”周格赶着问,已经走到杨帆对面,他似乎想伸手来扶她手臂,被她偏身让开了。
“都好都好,顺产,母女平安!我太高兴了小格,我看到我女儿,小小的脸……”周格的手机漏音,老蒋的粗嗓门声音从里面飘出来,杨帆听的一清二楚。
“那太好了,我现在上来,映姐应该还在观察室,得等两个小时才能出来。”周格往电梯间去,杨帆跟在她身后。
“快来快来,小格,”老蒋有一次压低了声音,估计是护士再次提醒了,“我现在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去看过病房了么?”
“看过了,登记好了,套房。”
电梯很快到了九楼,周格放下电话,老蒋小跑着出来,满脸欣喜和兴奋,红光面目,额角上一层细汗。“小格,杨帆!我生了个女儿,红红的,超级漂亮,这么小……”他语无伦次,手上比划着。“远映挺好的,医生说很顺利,没有侧切……”
杨帆被老蒋狠狠握着一只手,捏来捏去。
“你们带待产包来了么?换洗衣服、尿不湿、吃的喝的都拿到病房去了么?”周格站着,朝产房里望了望,问。
老蒋脸上一呆,“没有,都在家里呢!”
“要生了,你俩就两个人空身来的?”周格转头来,惊讶的脸。
“不知道要生啊,远映不知怎么了,一阵风冲出门说来医院找你,有急事,结果路上就破水了,还好是来妇幼保健院,这要是去别的地方,可怎么办!”老蒋回忆起事情的始末来,心里后怕。
周格微微皱了皱眉,映姐是赶着要说什么!“那你赶紧回家去收拾了,都带来,交代家里阿姨,照着之前拟好的菜单,炖汤做菜。等会儿映姐出来都要用到的,你快去。”她说,周到叮嘱:“我们在这儿等着映姐和孩子出来,你路上开车小心点,别激动。”
“哎哎,好好,我马上去。”老蒋还攥着杨帆的手,临走拉着不放:“兄弟兄弟,我有女儿了!我自己的女儿!”
杨帆努力抬了抬嘴角,恭喜他的意思,“快去准备东西吧,我们在这儿等你。”是啊,他该兴高采烈,他刚喜得千金;可他呢,他笑不出来,他正好相反,刚失去了一个孩子!本来也许,也可能是个千金……
老蒋有力地踩着地面,连背影都透着雀跃的意境,导致他一走,周格和杨帆间的气氛,陡然跌倒谷底。
产房门口,有医生护士和其他家属,来来往往。
杨帆冷着脸低声问周格:“你是来看病的么?不是吧!”
“不是。”周格答。
“那是什么?”
“做个小手术。”
“流产手术?”他问着,忍不住靠近了一步。
周格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脸上神色立刻暗下一个度来,喉头动了动,没出声,努力克制着,“这么大的事,你不觉得应该先和我商量么?问都不问就做决定,你……”
“问了,你会同意么?”周格轻声细语,问。
“你问了么?!”他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声音,一下子涌出来,把路过的护士惊得转过头。杨帆来不及顾忌任何人,他心里被悲伤和失望充斥着,“你做完了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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