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傿不再动了,只盯着他的眼睛看,和里面一个小小的自己对视,梁齐因原本还有些失落,下一刻季时傿便蓦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地。
他肩上的外袍滑落,垫在身下时,檐前的地板倒也不算冰人,梁齐因抬起手,下意识扶住季时傿的腰,磕绊道:“阿、阿傿……”
“别动。”
季时傿坐在他身上,常年练剑拉弓的手一寸一寸从他胸腹的肌肉上滑过,指间的薄茧蹭得梁齐因浑身发烫,他抬起腰,伸手想要搂住季时傿。
梁齐因再动手上的伤口就要裂了,隐隐有血迹渗出绷带,季时傿不由斥道:“我让你别动!你还想不想养好伤了?再不听话就回屋睡觉去。”
梁齐因只好紧闭双眼,可是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更加明显强烈,他喉舌滚烫,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要把这个坐在他腰上胡作非为的人压下去,可实际上却乖巧地依照季时傿所说,再也不动弹了。
长发垂落时扫过梁齐因的肌体,他近乎呜咽出声,手指在腰侧无助地曲起,季时傿见状直起身,抬手将头发高高挽起。
梁齐因察觉出有关她的气息在远离,倏地睁开眼,恰好瞧见季时傿正将脖颈后的系带解开,衣衫堆落,粉腻香浓,
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素花皎霜雪,红艳比瑶琼”这句诗,季时傿素面未妆,玄色衣衫摞在臂弯,玉面清影,香谢菡萏,盈盈一点水中月,袅袅一厘云上岚。
梁齐因喉结滚动,在二人分隔两地之际,只能靠书信往来聊以慰藉,偶尔梦中窥探都恐求之不能。
他先前不敢告诉季时傿的梦境,也是这般零露漙兮的将晓时分,曲岸廊圜,满庭浮香,晃动的裙摆如同薄雾细雨中轻颤的花枝,纤云凝露,裙裾摇曳间,一片月白清。
季时傿伏下身,鬓边洇湿,忽然想趴着歇一会儿,她半睁着眼,廊外卷边天光,月亮也是将坠不坠之势,梁齐因微微抬起手,摸到她腰窝的薄汗,哑声道:“累吗?”
季时傿摇了摇头,“还好。”
梁齐因侧头往屋檐外看去,疏星淡月,好像将这一场偷欢都看了去,他喉间有些发涩,从散落的衣袍中拉来一件,轻轻盖在季时傿身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
“不想让它们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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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梅雨,街巷间的青石砖上长出薄薄一层苔藓,贡院坍塌的号子终于修理好,朝廷正在选举这一届秋闱的主考官,大概有了几个人选,下了大朝会后官员陆续回到各部值房,裴逐撑着伞,亦步亦趋地跟着前头气势汹汹的户部尚书肖顷。
禁军统领一职空落,各方绞尽脑汁地想要把自己人推上位,端王今年加绶了玉带,这是亲王最大的殊荣,可以说是离储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废太子都前往封地快一年了,成元帝也迟迟没有再册立太子的意思。
今早大朝会,成元帝不仅无视了举荐九门卫左将军周适详为禁军统领的折子,直接任命了刚回京不久的谢丹臣,周适详的父亲叫周秉德,乃兵部侍郎,与肖顷是同年,自己人没上位便也罢了,反倒被半路杀出来的谢丹臣截了胡。
“老师,您慢一点,雨天路滑。”
肖顷握紧手,强忍着才没一掌拍在桌案上,“老天无眼,竟没下道雷劈死那姓谢的小瘪三。”
裴逐抿紧唇,进了值房后将伞收拢,“好歹不是姓梁的当道,也不算坏事。”
说到这个,肖顷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倒是听说,跑到刑部告发梁齐盛的人是他那个亲弟弟。”
这件事最近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有人说梁齐因大义灭亲,刚直不阿,也有人说他冷酷无情,沽名钓誉。
肖顷上次设计想要将他们拉下水没成功,反倒搭进去了一个蔡垣,好不容易熬死了天天在成元帝面前卖弄老脸,煽风点火的沈居和,正愁下一步怎么办呢,那厢自己先打起来了。
裴逐点点头,“是,梁齐因还因此在牢里被关了许久。”
肖顷哼笑几声,讥讽道:“有意思,自家人打自家人,他们这一家子也是奇葩得很。”
“不过秋闱快到了,那梁齐因今年也是要参加的,日后此人必是朝中第一大毒瘤,不知道要搅和多少水,他不除,我心不甘。”
裴逐立在一旁为其研墨,闻言手顿了顿,半晌才道:“他也未必就能入朝。”
肖顷不禁抬眉,神情复杂,“怀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师忘了,庆国公久病缠身,焉知能不能活到八月,到时秋闱,他不得接着守孝吗?”
肖顷眯了眯眼,“倒确实如此,不过去年多地灾祸,难免明年不会再开恩科,不足以一劳永逸啊。”
裴逐低下头,“学生粗鄙浅薄,让老师见笑了。”
“你呀,就是太年轻了一点,这斩草要除根,既然要做事,那就做得狠绝一点,以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裴逐放下墨条,走到桌案前弯下腰,“学生请老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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