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重新安静下来,陈屏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几分,大气都不敢出,为成元帝重新换上了新的器皿。
“戚爱卿所言……”
成元帝收拢衣袖,蔑了底下一眼,冷肃道:“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是……陛下……”
“既然如此。”成元帝目光缓缓移向季时傿,沉声道:“便依你所言,明年让他如其他人一样参加科考。至于能不能入仕,还得看他自己的能耐。”
季时傿神色平静,心里虽大喜,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俯身磕头,“臣替世子跪谢陛下隆恩”
成元帝抬了抬手,不以为意,“叫他再给朕画幅画,便算是谢恩了。”
“是,陛下之言,臣会一字不落地转达。”
“行了,这好好的寿宴,也被你们吵得没了兴致。”成元帝松了松肩膀,半仰着脖子,倚在后面的靠背上。
季时傿继续跪着。
“不论如何,今夜的事情是因你而起的,季卿。”
“臣情愿同先前的几位大人一样受杖责。”
“罢了。”成元帝站起身,手指微抬,陈屏便心领神会,将那幅画着瑶台玉凤的画送还给了太后。“朕也乏了,无甚兴致再听你们说些饶人头疼的话,至于杖责不杖责的,太后疼爱你,今日是她的寿诞,朕便不罚你。”
“以后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有些小事值不值得摆出来提,你自己心里应该掂量清楚。”
季时傿恭声道:“臣明白。”
“嗯。”成元帝语气平静,拧了拧眉心。
一旁的端王见状连忙探声询问道:“父皇,可是哪里不适?”
“无碍。”
成元帝已经完成了宫宴须得出席的任务,不再多言,由大太监陈屏虚扶着离开。
百官跪拜相送,待他离开后,才逐一站起身。
端王振了振袖,与成元帝如出一辙的眉眼冷峻狠厉,瞄了眼一旁的赵嘉晏道:“三弟,你有本事啊。”
赵嘉晏并不言语,颔首示礼。
端王冷哼一声,气急从座位前离开,径直往门口走去,期间路过梁弼面前的桌席,忽然停驻了片刻,将他从上到下睨了个遍,“庆国公,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梁弼顿时两腿发颤,作揖的手都端不稳了,“殿、殿……”
一个称呼都没有叫完,端王便已经带着近侍走远,接着肖顷等人也渐次告退,官员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暖阁内很快只零星剩下几个人。
季时傿走到戚方禹面前,弯腰垂首,“多谢阁老。”
戚方禹摇了摇头,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外面实在寒冷,从暖阁内走出来便如一下子跌至冰窖,戚方禹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差点缓不过气。
季时傿看了几眼,竟不知戚相野他父亲何时病得这么重了,一个月前他还没去东北的时候,戚方禹看着还算康健,他才敢放心地离开,如今看来,怕也只是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地走而强撑出来的罢了。
待回禀了太后,季时傿才走出暖阁,缓步往宫门去。
月台下已经静了,只有几个内侍宫女还在值守,季时傿本以为没有其他官员,没成想走出月台,竟看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人,见她走近,出声道:“时傿。”
季时傿一愣,“怀远?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你还得去找太后娘娘,估计要一会儿才走,便想着等等你再一起出宫。”
“不用,官员无故不得逗留宫中。”
裴逐讪笑了一声,低下头,“对不住,太担心你,一时急忘了。”
季时傿有些语塞,“走吧,若是被巡逻的内廷侍卫看见不好。”
“好。”
“时傿,今日……你为何会那么晚来?”
“……”
“不方便说吗?那我不问了。”
裴逐果真不再询问,而是说起其他的事,“岸微耽误了这么几年,如今终于能一展抱负了。”
季时傿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古怪,“你说……什么?”
这话是裴怀远能说出来的?
“时傿,你不要这般看我,我先前便同你说过,我不会再纠缠你,自然也不会再对梁岸微心存偏见。”裴逐垂下目光,煞有介事道:“不管怎样,我与他曾经也是同窗,他不用再受眼疾的困扰我也为他开心。时傿,纵然我算不上君子,但也绝不做小人,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与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季时傿哑然,裴逐言辞诚恳,反倒叫她感到羞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不起。”
裴逐轻笑一声,“没事,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只要你不疏远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
夜话
待出了宫门, 季时傿远远地就能看见梁齐因正在等她,他站在宫墙旁的梧桐树下,一身疏落月影, 两袖翻飞,如白鹤振动的羽翼。
裴逐目光稍顿,谈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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