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外的晚菊开得正盛, 宫女内侍们仔细地照料着,不敢让这些金贵的晚菊多落一片叶,或是少开一朵花。
太后喜菊是阖宫皆知的事情, 尤爱名品瑶台玉凤,寿诞将近,成元帝责各地呈上了数种珍稀名贵的菊花盆栽送至慈宁宫,太后甚感欣喜, 着人日夜看守。
季时傿到的时候,慈宁宫内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地将花搬到有光照的地方, 其中一个盆栽内的枝叶繁茂, 捧着它的宫女身形娇小, 看着不过十四五岁,被叶子遮着视线看不清路, 尽管小心翼翼, 还是与刚拐弯的季时傿撞在了一起。
“啊——”
季时傿伸手一把拉住她, 花盆若是砸到脚只怕骨头都要被砸碎了,小宫女被她拉着才堪堪站稳身体,只是听到一旁“啪”的一声盆栽落在地上,顿时脸色煞白。
“完了完了……”
太后喜菊,着人严加照看不得有丝毫松懈,她却把花砸了,翠绿洁净的枝叶上沾了泥尘, 根也摔坏了。
远处负责照看菊花的总管太监闻声赶来,见此状况, 立刻吹胡子瞪眼, 尖声细语地喊道:“这是谁干的!”
说罢看向旁边脸色苍白如纸的小宫女, 手里浮尘柄捏得“咔咔”作响, 抬手指了指她喝道:“来人啊,把这毁坏名菊的小贱人拖下去杖毙!”
“总管饶命啊,总管……”
“等等。”
季时傿上前拦住他,“她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株花而已何必夺人性命。”
总管太监挤了挤眼,“季将军,您可知被她打碎的是名品瑶台玉凤,还是纯白的,各地仅上供出这么一株,尚来不及开花全被这小宫女毁了。”
季时傿弯下腰,捧起碎土中的花根,仰头道:“也并非完全毁坏了,是可以养好的。”
“将军,原本这花可以不必遭受损根之痛,如今可能再也开不了,一个小宫女的贱命尚不足以抵消。”
话音落下那名宫女哭得更甚,竟惊动了屋内正在休憩的太后,近身女使掀开门帘,面色不虞,冷声道:“吵什么!”
总管太监立刻跪下,颤声道:“回姑姑,方才有个小宫女将瑶台玉凤砸了。”
“谁?”
说话者声线慵懒低沉,接着一名气质华贵的妇人从后面走出,头上未佩钗环,肩披薄衣,目光微蒙,俨然一副刚睡醒之姿,虽额角略有皱纹,却更添几分雍容风韵。
总管太监指了指旁边抖得跪都跪不稳的宫女道:“回太后娘娘,就是此贱……”
“娘娘,不是她。”
季时傿抬起头,打断太监的回话,沉声道:“不是她,是我听闻那会开出纯白的名品瑶台玉凤,硬要抢过来看,不小心摔碎的,请娘娘责罚时傿吧。”
“原来如此。”太后微微眯起眼,目光慈爱,招了招手柔声道:“一盆花罢了,时傿,不要跪着,来皇奶奶身边。”
季时傿并未动作,仰头道:“太后娘娘能不能不责罚那个宫女,是我硬要抢去的,她不敢不从。”
太后将手搭在一侧弓着腰的女使手臂上,腕上的朱褐色佛珠在日照下光耀夺目,她目光缓缓移向跪地的宫女,“是这样吗?”
那名宫女一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上都浸出了血珠,飞快道:“是……是将军想看,奴婢不敢不给……”
“既然小时傿为你求饶,哀家便免了你照看不周之责。”
“谢太后娘娘,谢将军!”
太后收回视线,唇角微扬,又一次招了招手,“快过来。”
季时傿站起身,迎上前搀住她的另一只手,低声道:“时傿打扰娘娘休息了。”
太后拍拍她的手,“哪里打扰,哀家喜欢你来,你要是住在宫里才好呢。”
季时傿低下头,讪笑道:“娘娘说笑了,时傿已非几岁的小儿。”
“如今怎么不行。”太后摸了摸她的脸颊,神情柔和,“你总是往北边跑,哀家一年都见不到你一次,嘉礼那些孩子都出宫建府了,哀家孤零零的,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
“时傿如今不是在京城嘛,只要我还在,便会多进宫陪太后您说说话。”
“哀家说得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太后紧紧握住季时傿的手,按在自己掌心,身体往前倾了几分,“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同嘉礼他们一样,就是哀家的孙女,哀家看着你这些年来一个人那么苦,哀家心疼啊……”
季时傿垂下目光,轻声道:“娘娘,时傿不苦。”
太后抬手拂开她鬓角的发,“过了年关你就二十二岁,哀家如你一般大的时候,皇帝已经五岁了。哀家现在只希望能看到你嫁人生子,只是哀家已经年老,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季时傿一惊,“娘娘,不要这么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小时傿啊……你是皇奶奶的心肝丫头。”太后捧起她的脸,眼里雾气氤氲,“可是你的归宿在哪里呢……”
季时傿犹豫了一下,随后偏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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