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渊垂下眼睫,沉默地看着怀里孩童。
良久,低声说:“你这样胆小,一点都不像他。”
小孩似乎听不懂这些话,被禁锢得太紧,急得握拳打面前人。
穆离渊侧脸避了一下,但没有放开手。
“小圆。”穆离渊在万兽哀嚎的凄风中低声自语,“他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倒是很随意。”
这是穆离渊唯一满意的地方。
江月白最宠爱的人,叫小圆,一个根本没有用心起的名字——看来江月白给这个孩子的宠爱,也并没有多么浓烈。
虽然穆离渊很清楚,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江月白给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办了两次婚典,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一次比一次万众瞩目,怎么会不宠爱他们的孩子。
他原本还猜测,也许小圆只是江月白新收的徒弟而已。可那撕心裂肺的一夜里,江月白却告诉他,小圆是儿子。
穆离渊深吸了口气。
他被江月白折磨了十几年,见证了江月白无数风光无限、亲眼看江月白迎娶佳人、作为祭品给江月白炼剑、目送江月白斩开天门功成千古、还要留在这片浊世里为江月白养着他与别的女人的儿子
他到底是什么卑微低贱的笑话。
难道江月白认为他会因为那份卑微的爱继续卑微地接受江月白的一切恩赐与惩罚?难道他没有死透,就是为了在惩罚的余温里度过所剩无几的余生吗?
江月白凭什么这样自信?
就不怕他杀了这个孩子?
穆离渊没有杀掉小圆。
还给小圆做了一间不染魔气的人间山水小院。
任何魔族都不准靠近。
他自己到这里的时候,也会收敛身上的魔气。
清风流水,日月四季,光阴无声轮转而过。他看着小圆坐在他做的秋千上玩耍的时候,恍惚回到了旧年人间。
烟雨迷蒙,似幻似真。
穆离渊靠在廊下,枕着手臂闭上眼。湿雨绵绵,与梦境交错难分。
从前他做梦只梦见雪,如今却总梦见雨。
梦见漫天的雨点从星河坠落,落在起伏的仙海,将那张离他远去的面容淋得支离破碎。
又是一场再熟悉不过的、反复折磨惩罚他的梦魇。
只是这回的惩罚被强行打断了——
一根小树枝戳破了泡影般的梦。
穆离渊睁开眼,发觉雨水已经深深浸透了衣衫,衣摆都在向下滴水。垂衣晃动,地上的影子漫开圈圈水滴。
小圆正呆呆站在旁边看他,手里拿着一把小树枝。
“怎么了。”穆离渊缓了口气,撑坐起身,看向小圆脏兮兮的脸,伸手擦了他脸上的污痕,“饿了还是渴了。”
小圆举起手,晃晃手里的树枝。
“要做什么?”穆离渊接过了树枝,“弹弓?”
小圆僵硬地摇了摇头。
“风筝?”穆离渊低头折断木枝上的碎刺。
小圆仍然摇头。
穆离渊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看着小孩的眼睛。
那双眼睛盯着他腰间。
穆离渊沉默了许久,而后撑着膝盖站起身,拉了小圆的手:“走,去外面院子里给你做。”
雨还在下。
屋舍结构虽简单,但四周山水却不简单。
雾气如泉瀑翻涌,青林翠山只从浓白里远远透出些浅淡的碧色,好似是连绵化开的软玉。
穆离渊放下了那些树枝,拿斧头砍了根更粗的木头。
小圆看了看自己捡的树枝,又看了看面前的人。
“那些太细了。”穆离渊手里换了刀,坐在树下削木枝,“做剑会断。”
他用刀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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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形,再一点点磨出剑刃与剑锋——不动用法术做剑很慢,但他认为这样做出的剑才更好。
天色渐晚,山水氤氲覆上淡淡墨色。风吹枝叶晃,打碎落寞的残阳。
穆离渊垂眸削着木剑,散落的长发为眉眼遮了阴影。
凉风缓缓,他忽然低声问小圆:“他也给你做过这些吗。”
小圆不说话。
穆离渊拍了下袖子上沾的木屑,去削另一侧,又问:“他在仙界的时候,都陪你和师娘玩过什么。看过星星吗,荡过秋千吗。”
小圆从头到尾只盯着逐渐成形的木剑,对这些问话没有丝毫反应。
只有穆离渊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也并不在意。
有些话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仙界会下雪吗?”穆离渊手肘撑在膝上,用指腹一点点检查木剑凹凸不平的地方,“他有没有给你堆过雪人?”
小圆看他动作缓慢,急得蹦跳。
“他会堆很好看的雪人,小时候,他给我堆过很多样式的雪人,”穆离渊的语气和动作依然不慌不忙,“等这里下了雪,我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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