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还是管用的。尤其是临死前的许愿。
穆离渊最近几日的确经常梦到想见的人。
不仅在深夜,也在清醒的白天。
虽然渊底没有白天,他也没有清醒的时候。
他为自己选了最漫长的一种死亡方式。
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想借着死前的不清醒,多梦到几次江月白。
死生之花的灵息慢慢变淡,他的身体也在慢慢溃烂,新伤旧伤一层叠着一层开裂,向外渗血——最严重的是双眼。
他已经很多日没有睁眼。
压抑了多年的伤在这几日爆发,他只是动一动眼睫和眼皮,都感到眼眸剧痛。
冷风携着坠雪从山巅石缝飘进来,带下刺骨的寒意。
穆离渊身上伤口流的血被冻成了冰晶,揪扯着伤口,把每一分疼痛都再放大几分。
他忍着疼睁开双眼,看到暗红的渊底不知何时变作了一片白。
积雪深厚,雾霭迷蒙,淹没了所有。
连旋转的天魔血珀和燃烧的魔晶都消失不见。
只有无声的大雪。
穆离渊第一反应,是谁打开了石门结界。
不然就算外面的雪下得再大,魔火滚焰翻腾的渊底也绝不可能会有如此厚重的积雪。
他艰难地看向四周,却发现渊底石壁的结界都完好,没有任何被触动过的痕迹。
等他再回过头,看到雾气迷蒙的白雪深处出现了人影。
挺好的。
他又做梦了。
“师尊”穆离渊只低哑地唤了一声,没有起身。
这些时日的幻觉越来越频繁,想必是寿元将尽的征兆。
天魔血珀吸收走他支撑命脉的东西,也吸收走他的生命。他感觉熬不过今晚了。
雪雾微淡,他看到江月白缓缓朝他走过来,伸手拨开了他面前湿血的碎发。
他很自然地握住了江月白的手,带着它抚上自己的侧脸,低声说:“师尊,我好想你”
若是现在的江月白,他不敢奢望去想——那已经是别人的江月白。
但他只是想他梦里的这个,曾经属于过他的江月白。
应当不算僭越吧。
江月白垂眸看着他:“有多想。”
穆离渊动作微微一僵,反而不说话了。
他以前梦见的江月白很少开口接他这种话,总是冷冷淡淡的。
这次的梦,难道是最后一场,所以格外逼真吗。
他静静望着江月白,良久,说道:“很想。”
他找不出词去描绘过去几千个难眠的长夜。
江月白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抚上他身后的长发,一寸寸向下,最后停在他的长发发尾。而后手指微攥,一用力,拉住发尾将他拉得仰起了脸。
身下锁链巨网剧烈晃动,他重心不稳,一下向后仰倒。
穆离渊还未对这个略显强硬的动作做出反应,就感到冰凉的气息扑面而近——
江月白俯下了身,在呼吸交叠的距离里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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