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专门拦下我说,你受伤了。”江月白停下弹琴的动作,视线对上他的眼睛,语调比方才的清心音还要缓,“是想要我做什么,难道要我安慰你别怕么。”
这样带着细微的纵容和轻讽的语气,杀伤力不亚于当年他竭尽全力的吼出毒誓之后,江月白一句轻描淡写的“别闹了”。
这样的语气穆离渊从小到大听过许多次,他那时每晚缠着师尊用的理由就是“我受伤了”、“我生病了”、“我害怕”江月白垂眸看他时他怕得发抖,几乎以为要被戳穿惩罚了,但下一刻江月白总会轻叹口气抱他进屋,屡试不爽之后他更得寸进尺,甚至对江月白的态度上瘾——他的师尊身上有股别人学不来的气质,像初春的霜雪,拒人千里的高高在上,又无可奈何的宠溺包容。
这是独属于江月白的韵味,冷淡里带着别样的温柔,感受起来堪比折磨,却让被折磨的人不能自拔。
远处修士们的哀嚎声弱了些。
江月白的清心曲不仅为一个人而奏,也为阴蛊门内其他重伤的修士而奏,音曲疗伤细润经脉,需等待修士们自身灵脉恢复运转,方能从剧毒里挣脱。
一曲终了,江月白收琴起身。
穆离渊调整回了慵懒的表情,单手撑在石栏边,手指弯曲抵着下唇,盯着江月白收琴的动作看,慢悠悠地说:
“别急着走啊,多弹几首啊。”
江月白的动作一顿。
“师尊,”穆离渊微微向前倾身,握住了江月白的手腕,拇指摩挲着血痕,低声说,“你才中毒了,对吗。”
肌肤相贴,穆离渊触摸到了那些极力压抑着的颤栗。
滑腻温热的血正从江月白手腕的伤痕里渗出来,那里在昨夜的混乱里留下了伤,已经被情毒花粉浸入了皮肉。
鲜血交融时,穆离渊看到了江月白置身的幻境,数不清的精怪曼妙虚影簇拥在周围,吐息扫动着江月白的长发、抚过江月白的脸侧脖颈
她们跟着江月白,从藤林到石台。
江月白却一路面不改色。
“师尊,你可,”穆离渊猛地握紧了江月白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真,能,忍,啊。”
伤口的血被这一下紧握挤压得越流越多,情毒花粉借机侵入,呢喃细语和香魅轻风瞬间钻进江月白的耳鼻,仿佛带刺的细刀割划经脉——江月白的灵脉受着双重剧毒浸染,再多一层情蛊,全身经络撕裂般疼,一时有些撑不住,头晕目眩间想要扶一下身侧的石壁。
穆离渊顺势将江月白揽进了怀里。
“原来师尊也会对情毒有反
喃風
应,”他低声笑道,“我还以为师尊真的那么清心寡欲呢。”
江月白没有推开他,垂眸调整着呼吸。
穆离渊右手扣着江月白的肩背,低头贴着江月白的侧脸,感受到了微烫的温度。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痛苦无助却又强装镇定的江月白——如此引人心驰神往,也如此引人不悦。
穆离渊抬眼看向江月白身后的妖娆虚影,笑容逐渐变冷,而后彻底消失。
原来江月白并不是对那种事过分凉薄。
他只是因为,厌恶自己。
江月白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情蛊这种东西根本干扰不了他,但他不想多费口舌和谁解释灵脉的问题,暂时调整好了气息后,推开穆离渊转身便向外走。
穆离渊被这下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闭眼吸了口气,像是在压制忍耐什么,再睁眼时,眸底只剩阴鹜。
江月白还没走两步,一只手猛然从背后绕过脖颈,卡住了他的下巴。
冰冷的指腹蹭上同样冰冷的唇。
江月白没有回头:“你又想做什么。”
“我还想问师尊呢,来这里做什么,应当不是那么好心来给我疗伤吧。”穆离渊冷声问,“师尊也想要锁情珠?”
他没指望江月白会回答他的问题。
但江月白回答了:“不可以么。”
穆离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身形忽地出现在江月白咫尺近的对面。
“可以啊。当然可以。”穆离渊垂眸,用视线细细摩挲着江月白的眉眼,“我让给师尊了。”
江月白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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