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黎不知道常秋柔所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
或许是对吴梦羽印象太糟糕,他下意识觉得有可能吴梦羽只是在说谎话。
他有点恼火的看着常秋柔:“妈,你理智一点。吴梦羽是你的儿子,那我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吴梦羽做了犯法的事情,他坐牢是应该的,凭什么要我们帮他承担风险。他以前还欺负过我呢,我又不是受虐狂,我干嘛要帮他?吴家又不是没人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揽在我们家?”
常秋柔只是哭。
“如果真的坐牢,小羽就太可怜了。”
半晌,她摇了摇头:“要是我和商海道复婚,小羽就不用坐牢,那我愿意。”
商逸晨气不过插嘴,问道:“那我呢,以后那个男的和我打架怎么办?”
常秋柔怔怔的看着他,心口一阵绞痛。
她转过头,视线落在商黎身上:“小黎,以后可不可以让晨晨住到你那边,你上一次不是说年后想买新房子,你要是在a城买,过一段时间我给你弟弟找新学校,转学籍转到你那边。”
商黎看着常秋柔期待的目光,突然感觉有点荒谬。
是真的很荒唐。
商黎语气苦涩:“您的意思是,以后你就不打算管晨晨了,让我养他?”
坐在沙发上的常秋柔看着商黎,又看着一沙发的礼物,鬼使神差的说:“妈知道你有本事,你就帮家里这一次,以后别的事情都不用你插手。妈求你了,行不行?小黎,从小到大你都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你应该能理解妈妈的选择。”
商黎闭了闭眼。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都苦的要命。
这一条命还真是卑贱如泥,连最亲的人都觉得自己吃苦受累是应该的。
父母不像父母,孩子不像是孩子。
凭什么?
就因为自己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活该受累,活该一辈子去理解其他人。
“我理解您,您什么时候能理解我一下?”
商黎失魂落魄的看着他的母亲。
“你可怜吴梦羽的时候,能不能先可怜一下我。”
多年挤压在心中的委屈崩裂出来,商黎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
他直直的看着常秋柔的眼睛,问她:“我当年被那个家暴男逼的辍学打工养家,是我不爱学习、是我活该吃苦吗?”
“我和吴梦羽对换了身份,是我命贱,活该把好处都让给他吗?他从小锦衣玉食,不用吃苦不用受累,就连遗产他都拿了大部分,天下所有的好处他都占了,欲壑难填,还要犯罪。你还让我理解你,理解他?我要理解他什么?”
商黎嗤笑一声,不知道是该笑吴梦羽还是笑自己。
“您让我帮忙养弟弟,难道我不是早就在养他了。妈,我以前辍学打工的钱寄回家里,难道就没有养他?”
他的手指指着地板:“这房子难道不是我出钱买的?”
“我已经为家里做了这么多,我以前几乎是把自己整个掏空了在养家,吴梦羽的高中大学开跑车游戏人生、你还记得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吃什么苦吗?”
“不是都过去了,你还提这些做什么?”常秋柔哆哆嗦嗦的看着商黎,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语气都在发抖。
她试探的问商黎:“这么多年,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怨我吗?”
“我本来不怨你的。”一滴泪,无声的从商黎眼角滑落。
他鼻尖发酸,声音哽塞的说:“但是现在,我忍不住想怨你了。”
常秋柔扶着沙发站起来,就好像站的高一点,看着位置比自己低一点的孩子,说话就更有底气。
“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好好的上完学,有好的条件生活,但是家里当年没有那个条件。”
“商黎,妈妈是爱你的,你不能怨我。”
她喃喃的说:“你不应该怨我。”
商黎看着她,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迷茫,连她自己都痛苦到没有底气。
他不想多说别的,只是说出来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妈,我没有义务一直帮你养弟弟。”
“我当你掏空自己去帮你,也是因为爱这个家。”
一颗还没长大的小树苗的枝干死死的撑着多出承重力两倍的重担,岂止是一句掏空可以说明白的,有时候,那棵小树苗都几乎要折断了。
商黎的目光深深的看着他的养母。
“但是现在,我真的爱不动了。”
“太累了。”
他当年挖空自己给出去的,即使没指望被人记住,也不想被人嫌弃太少。
他不是不可以给出去金钱和精力,只是一直给,一直被索取,看不到别人知足的一面,实在太麻木了。
死一般的沉寂里,他几乎语不成调:
“我太累了……您能懂吗?”
商黎说完这句话,失望的看着常秋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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