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芳把家里所有御寒的衣服全都裹在身上, 谁让她是楼长,要在院子里接收其他人捐赠的物资。
这边不像干部区,家属们相互熟悉, 知根知底。
这边不少人是合同工, 今年干了明年不干了, 走了旧人来新人,大家相互也就看个眼熟。为了避免被其他人顺手牵羊, 周文芳登记完还得把物资整理到院子里堆放着。
抱在怀里的热水袋渐渐失去温度,周文芳舍不得把它放回屋里,只要能比她体温高点,她就不放手。
钢笔不能使用了, 笔管里的墨水冻成冰块。她找来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扔在抽屉角落的铅笔,一个个登记其他人拿来的物资。
快两百户人家,拿过来的东西有多有少。应该是每家每户都参与进来了。甭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给老百姓们雪中送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快到晚饭时间,拖着大型板车的军人冒着风雪过来。
周文芳往院子里一指, 鼻子嘴巴都冻僵了, 发不出声音。
对方点点头, 给她竖起大拇指。站在风雪中,把她往家里撵。
周文芳巴不得赶紧回到屋子里, 她把登记的清单交给对方, 小跑着回到家中。
到底还是家里暖和,火炉里莹莹点点的火星, 是她继续撑下去的希望。
隔壁两口子自从前天就开始为了吃的喝的吵架, 谁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事。周文芳觉得闹得慌, 后来觉得有点声音也好,总比孤零零的对着空屋子强。
听到隔壁吴毓嚎啕大哭的声音, 周文芳真想学学她的精神头。大冷天的两口子窝在一起相互取暖不好么,非把精力都浪费在吵闹上。
周文芳知道这样不好,可这两天的的确确是听着他们家吵架的动静来打发时间的。
她白天睡的多了,晚上睡不着。到了后半夜隔壁不吵架了,她就找了本书开始看。
看着看着,突然头上的灯泡闪了闪,“啪”停电了。
周文芳独自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傻眼。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想起前些天花芽说点火方便买回来的蜡烛。她点上两根蜡烛,一个放在吃饭的饭桌上,一个放在茶几上。又把卧室里的镜子照出来,放在茶几上对着蜡烛,希望能折射出更多的光线。
浑浑噩噩地睡不着,周文芳心里一点安定的感觉都没有。她来这里是为了工作,为了年年能给父母扫墓。她成长的家已经分配给了别人。爷爷奶奶那边不是她的家,只能算作老家。
周文芳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感受着周遭冰冷的空气,她想:“难道这间破平房就是我的家么?”
厨房四处漏风,屋顶下雨漏水。管道时常堵塞,洗澡要去公共澡堂。
到了夏季蚊虫都来了,只要打开窗户,纱网都防不住。
在家里有时候睡着睡着觉得胳膊上有东西在爬,一睁眼睛看到一只多脚的钱串子正在胳膊上看着她。
周文芳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来大姨妈了,要不就是极端天气闹得。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是个坚强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一早醒过来,这位坚强的女性差点崩溃。
原因无他,目前唯一能给她支撑的,堆在院子一角的煤炭消失了。
花芽辛辛苦苦帮她拉回来的煤炭,足有四百斤。昨晚上她登记物资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周文芳望向旁边的小院,吴毓跟她丈夫又开始新一轮的吵架。
今天的主要内容是吴毓的丈夫把组织上发下来的煤炭卖了三张大团结,吴毓本来挺高兴的,结果见到这么寒冷的天气,不烧炉子根本就扛不住,于是跟她丈夫骂了起来。
吴毓家一点煤炭没有,仅有的一丁点柴火烧完,已经两天没有取暖了。
周文芳看了眼他们家的烟筒,的的确确没有烧煤。
那事情就很简单,是她昨晚上着急回屋子里取暖,简单跟收物资的人交接了一下。估计对方打算拉回去以后再核对清单,干脆把院子里的东西全都拉走了。
两百户人家捐赠的东西堆满小院,对方可能看着煤炭和这些物资堆放的近,想要赶紧给老百姓送过去,就没仔细分辨。
这事说不上是谁的错,非要说,那就算周文芳倒霉。
吴毓逼着她丈夫大雪天出去砍柴,骂骂咧咧地从屋子里出来,嚷嚷道:“眼见着雪要停了,后面的矮山上能弄到柴火。你卖了老娘的煤炭,就补多少柴火回来!”
吴毓的男人是锅炉厂的合同工,原来本不是光头,自从他们家有了虱子他就剃了光头。
光头在这种天气里不讨好,出来短短的几分钟,觉得天灵盖都要被冻裂了。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样,一个是热的想炸开,他是冷的想炸开。
吴毓跟着出来,身上也裹着衣服,她往周文芳小院里瞥了眼,看到周文芳小院里堆放的煤炭全都没了。
她还想着能顺点回家,震惊之余骂道:“啐,没见过不要小命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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