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冷,我和你同车,路上也好说说话。”
这原本不需要解释,但罗弘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
卫姌点点头,也想趁着这个时候了解下豫章情况,也了解一下二哥的朋友,罗家,当然就是豫章本地士族的三姓之一。
原本要陪卫姌的惠娘坐到后面的牛车上。
侍卫一声喝令,车队起行。
罗弘看了卫姌一眼,想起个话头说什么,平日他应酬往来最是拿手,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第一句就犹豫起来。
作者有话说:
33
江右
“罗家兄长, ”卫姌斜倚着垫褥,将原先惠娘备好的手炉递了一个给罗弘,“车上冷, 先拿着暖手。”
罗弘接了过来, 踹在怀里胸口都有些发热。罗弘前几年曾学过武,虽说不是什么好身手, 但强身健体,胜过一般士子许多。
豫章,江右之地,自古以来崇尚的都是隽秀清雅的人物。
罗弘对卫姌天然就感觉多了份亲近, 说道:“你与敬道兄真无一分相似。”
卫姌心道何止是我,他与全家人都不像,便笑道:“二哥勇健,我自不如。”
罗弘道:“敬道兄尚武,你一看就是尚文的路子,没有高低之分,哪有什么不如。”
卫姌问道:“罗家兄长与我二哥怎么相识的”
罗弘道:“我们可是同窗之谊, 当年在吴郡同拜儒师, 别的士子我都看不上,唯独你二哥,一瞧就不是寻常人。我着双眼可毒着呢, 看人就没有不准的,后来……”
卫姌见他说得正来劲,戛然而止, 好奇地看着他。
罗弘咳嗽一声, 后来为个伎子卫钊和他与吴郡当地几个士族子弟争执打闹起来, 被府衙的人带走, 第二日差点没把老儒师气得一口气闭过去,后来直接几封书信给了各家长辈。
罗弘原本最是随性一个人,嬉笑怒骂全由心,这段年少争风吃醋在吴郡闹出偌大动静的往事,他也曾吹嘘过多次,但对着卫姌澄澈的目光,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直觉不能乱说,打了个含糊,道:“后来路见不平我们和当地恶霸打了一架,那真是天昏地暗,凶险万分,好一场苦战,幸好你二哥和我身手矫健,这才全身而退,如此结下生死交情……”
他还没说完,卫姌已经噗嗤笑出声,越笑越乐。
若是旁人在罗弘说的正兴起的时候这样笑,他必然要恼怒,但看着卫姌眉眼弯弯,他这气也生不起来,自行开解道,“我说的有这般有趣”
卫姌道:“是为伎子呷醋和吴郡子弟闹将起来,后来被各家长辈教训的那桩事吧”
罗弘脸一红,立刻道:“谁在背后瞎编排,明明是我们看不得吴郡那群人霸道行事。”
卫姌道:“我伯父说的。”
卫钊这番事迹作为家族不学无术的范例,卫姌与卫胜不知听了几遍。
罗弘正色道:“……伯父所言甚是,是我们太年少轻狂。你们这些小的可千万不要学。”
卫姌差点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忍着笑意聊起其他事来。
车轮辘辘,罗弘笑着将与卫钊相交的往事说来,不知不觉聊了许久。
卫姌提了句想知道豫章风土人情。
罗弘饮了杯茶,道:“要说豫章这地方,可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便是人也要美一点,”他说到这里,瞧了瞧卫姌,忽然觉得自己说的也不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吃的玩的喝的,哥哥就没有不知道的,哪家的酒要香一些,便是藏在市井深巷里我也能找到,日后哥哥定然带着你好好玩一玩,再过两个月,章江有赛舟之戏,到时满城尽出,正是游玩散心的好时候。”
卫姌听他眉飞色舞讲的都是游乐事,大致也猜到他就是士族子弟中纵情享乐的那一类。
“罗家兄长,”卫姌趁着他说话的间隙问道,“我将拜入赵博士门下,不知他脾气如何,又有何喜好”
罗弘道:“我与你二哥是生死之交,你不用这般生疏。”
叫罗家兄长自然是有礼,但也显得有些疏远。
卫姌想了想道,“罗兄”
罗弘道:“叫哥哥也无妨。”
卫姌露出个笑,有些狡黠,“赵博士到底如何你还未说。”
罗弘到真是个地道的豫章通,可说是无事不晓,他道:“赵霖博士,祖籍原是洛阳人士,儒学世家传承,永嘉之后就到了豫章,家中三代就是国学博士,只是寒门出身,一直也没有得到朝廷征召,他们家精通老庒两书,名气不小,后来开始收徒之后,倒是有不少士族高门把子弟送来跟学,不过他们家也招了不少寒门子弟,到时你去了就知道。”
卫姌点点头。
外面车速渐渐缓了下来,门外车夫问道:“小郎君可要下来歇息片刻。”
罗弘打开厢门,看见前方有个亭,原就是供来往旅人歇脚的,回头招呼道:“玉度,久坐无益,先下来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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