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齐慕又敲了几下,同时小声喊:“秦燃,你在家吗?是我们。”
这一下窗户从里打开了,齐慕欣喜地望过去,还没说话,就听见秦燃带着哭腔的声音:“小齐,你们终于来了!”
确定过四周没有人蹲守后,齐慕率先翻进了窗户,再将柴思元也一起拉进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怕被外面的人看见家里有人,但只是这样也能看清楚,面前这个男孩和平时阳光爱笑的形象不太一样。今天的秦燃颓废地坐在床沿边,一双眼睛哭肿得老高,齐慕一看,心顿时下沉了:“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警察要抓秦院长?”
连柴思元也一反平时嫌弃的模样,主动递了张纸给秦燃。
秦燃接过纸,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后背一抽一抽的,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最近都没怎么回家,本来今天我妈还要带我去福利院的,结果连门都没出,警察就上门说我爸贪污,让我和我妈做了笔录,问这些天我爸都去哪了,又搜查了我家。”
“警察一走,外面记者又来了,把我们堵在家里出不去……”
说起白天的笔录,秦燃拉着齐慕的衣服,抬头红着眼看他们:“小齐,元元,我爸真的没有贪污,你们是知道他那个人的,他怎么可能会贪污公款呢。”
秦院长的为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平时连孩子们的衣食住行都会亲自监督,见到谁都一脸慈祥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会贪污政府发放给孩子们的公款?他比谁都见不得孩子们受苦。
都说孩子是最天真、最单纯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随便在院里拉个孩子,谁不喜欢秦院长?
然而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警察们看中证据,记者只想报道能煽动社会风波的新闻,从中牟利。
蓦地,齐慕想起刚才秦燃说院长最近几天都没回家,于是忙问:“那你知道这几天院长都去哪了吗?”
秦燃很是茫然地摇头,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的小少爷,突然来一遭,把他打得措手不及:“我爸平时就是福利院和家两点一线,有时候福利院里面事情比较多,他也会住在那里不回家,我妈性子又大条,根本不会过问他。”
“所以,你们这几天有在福利院见到我爸吗?你们能向警察证明他没有贪污吗?”秦燃问。
齐慕想了想:“这个我倒是没有特意去注意,不过今天院长确实是在福利院被警察带走的,所以,他,他应该是在的吧。”
后面的话齐慕说得有些不确定,秦燃原本亮起来的眸子又逐渐暗淡了下去。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贪污一直是不能容忍的,这次事件导致秦院长直接被捕拘留,记者们也天天围在秦燃家门口追问,而福利院因为秦颂被拘留一直没有安排人来接管,本来还留着的那几个阿姨也都纷纷辞职了。
一时间,福利院上上下下只剩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日常起居饮食这些活,也一下就落在了像齐慕他们这样大的孩子肩上。
齐慕想,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应该再贴切不过了。
那段时间福利院资金缺得紧,卓代玉捐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接济福利院,又四处奔波找律师,想将秦颂保释出来,但这种时候谁会站出来帮忙呢,都不想惹麻烦。
而为了让生活不那么难捱一点,也正好小升初的暑假是没有作业的,齐慕便想着去镇上找份兼职做做,他没办法保证照顾到福利院里的每一个小孩,但至少不能让他和柴思元饿肚子。
八月的大热天,齐慕带着柴思元去了镇上一家餐馆面试服务员,一开始老板看他们个子挺高,身板也结实,是打算雇用他们的,然而当问起年龄,得知他们才十一二岁后,又立马拒绝了。
从餐馆出来,两个人情绪都很低落,炎夏的太阳暴晒在他们身上,热汗如雨,见柴思元整个人都耷拉着,齐慕提起一口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这家不要我们,就找下家,这么多店,总有一家会要人的。”
快要上初中的柴思元只比齐慕稍矮一点,还留着齐肩的头发,此刻被汗水打湿黏在后颈上,齐慕帮他把所有头发都扎起来:“这样就不热了。”
柴思元脸上也浮起一抹笑,用力点点头:“嗯!”
那天,他们顶着一年里最毒的太阳,走遍了镇上的每一家餐馆和店铺,但无一例外,都觉得他们年纪太小,如果遇到上面检查,会有很大的风险。
尽管齐慕每次都说:“如果遇上检查,我们会躲好,不会给店里添麻烦的,真的,我们很需要这份工作。”
齐慕说得真诚,在学校他也是这样的,对待任何事都抱着绝对的认真态度,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但学校和社会终究还是不一样的,那是齐慕抛开学生的身份,踏足到社会上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学校的老师看重的,是你的学习能力出众不出众,社会上的老板看重的,是你能为他带来最大的价值,最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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