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方安志抱着一个大肘子啃着,方轶和父亲方有财边吃边聊,酒刚刚倒好,尚未沾唇,就听院中脚步声响。
“有财叔,门口的捷达车是你家的不?”院中传来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
“啥车?”方有财起身向院中看去。
就在此时,门帘一掀房门被推开了,一位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村长方冒。
“有财叔……,呦,方轶回来了,啥时候到的?”方冒是方轶的本家,论起来方轶管他叫哥。
“下午回来的,门口的车是我开回来的,冒哥,有事?”方轶问道。
“哎,村西头老刘家的生子,你还记得不?”方冒问道。
方轶怎能忘记,当年生子比自己小两届,学习很好,就在他准备高考那年,他母亲为了帮他攒学费去山上摘酸枣,卖给来村里收购枣核的药贩子换钱,结果一不小心从山崖上滚了下来,当时人就不行了,在送去医院的路上人就没了。
后来生子因为伤心过度,高考时发挥失常,结果名落孙山,家里没钱再供他复读,他也不想再读了,便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伙伴去了外面打工。
方轶大学毕业那年,听说他在南方打工,后来老板跑路了,欠了他不少工资,连回来的路费钱都没了,是几个同乡凑了点钱给他才回来的。
再后来,因为家里穷,他娶了一个隔壁村二婚的女人,两口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生子很能干,很能吃苦,把地里的庄稼伺候的好好的,提起他村里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当年的事,方轶挺为他可惜的,如果当年他能正常发挥,清北不敢说,但是去个一本院校绝对没有问题,哎!可惜造化弄人。
“记得,怎么啦?”方轶道。
“他家孩子又犯病了,急着去医院,可村委会那台老爷车又趴窝了,没办法我只能全村的寻摸,正好看到你家门前有辆车……
黄鼠狼专掐有病的鸡,这事咋就落在了他家呢,本来家里就穷,这下……哎!”方冒叹了口气。
“小轶,能帮就帮一把吧,生子也不容易。”方有财放下碗筷也跟着叹了口气道。
“嗯,我马上去开车,小志,跟着爷爷在家吃饭,别淘气,我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方轶嘱咐了儿子几句后,转头看向方冒:“冒哥,咱们走。”说完,放下筷子,穿上棉服跟着方冒出门去了。
方轶将生子一家三口送到县医院后,便去停车场停车了,在来的路上生子和他媳妇抱着一岁多的儿子一个劲的流眼泪,看得出来孩子病得不轻。方轶打算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他刚走到县医院急诊的大门前,便透过玻璃门看到了生子两口子抱着孩子快步走了出来。
“方轶,县里医院治不了,让我们去市医院。”生子看到方轶后,急的带着哭腔道。
方轶二话不说,急忙将捷达车开了过来,又马不停蹄的送生子一家去了市里的医院。到医院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长时间驾车,方轶有些疲惫,生子和他媳妇快步走进医院急诊科后,方轶下车抽了一根烟,缓了缓劲儿。随后他给生子打了电话问明了位置,也走了进去。
人情世故
方轶找到生子时,生子的孩子正在做检查,他坐在门外,他媳妇在里面陪着孩子。
“方轶,今天真麻烦你了!”生子红着双眼,一脸疲惫道。
“说什么呢,都是一个村的,这不算什么。孩子怎么样了?”方轶问道。
眼前的生子虽然只比方轶小一岁,但是生活的苦难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五十来岁的人。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如果秋天的蒿草,脸上满是细细的皱纹,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早就失去了光泽,一双大手满是老茧。那里还有一点三十多岁男人的模样。
生子说话之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县里的医生说治不了了,让来市里看看……”
正说到此处,一名医生走了出来,将生子叫了进去。方轶在门口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等待着。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生子一脸木然的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不断抹眼泪,骨瘦如柴的生子媳妇。
媳妇坐下后接过了生子手中的孩子,抱着儿子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但是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
几分钟后,一位男医生走了出来,来到生子面前:“你们要不再考虑下,手术费仅仅需要捌万元。捌万元就能救了孩子的命。”
生子沉默了片刻后道:“医生,我们不治了,之前为孩子治病,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欠了一屁股饥荒,这捌万元……还不如我们再生一个。”
生子媳妇听完生子的话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让人听了心如刀绞。
方轶心里不是滋味,医生一声叹息,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生子,要不找村长想想办法?孩子不能不治啊!”方轶规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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