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名字,秦玥下意识停住脚步,接着听到另一人接嘴。
“你还不知道,夫人本来就不喜玥姑娘。旁的不说,就因着她一个外人一直住在府里,外面添了多少闲话,公子正是议亲的年纪,谁家愿意把姑娘嫁来受气?”
“那你说玥姑娘为什么一直住在府中?”
“多半是赖上项家了。老爷让公子出门,约莫也是避开她···”
两人越说越起兴,口无遮拦。秦玥垂下眼,拦住想要冲出去的秋岚,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声音渐小,她心中却好似豁开了一道口子,将那些话全都装了进去,再反复回响。
项叔对她是恭敬,项婶亦是如此,只是多带了几分疏离。
饭桌上项婶一如既往地为她夹菜添汤,偶尔说几句父子俩的近况,最后提到了项池的婚事。说这个儿子不晓事,这个年纪了还让父母操心,又说起哪家的姑娘云云。
秦玥不多说话,只是一边应和她一边悄无声息地饮酒。
晚膳结束,她站起身时已经微醺摇晃。秋岚见了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阿玥是醉了?”项婶招来个小丫鬟,“你一同搀着玥姑娘回屋,仔细着些,别摔着了。”
“是。”小丫鬟福身应道。
恍惚中,秦玥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很熟悉,犹若来时途中听到的那两人。那些话又在她耳畔萦绕,她强稳身形,“不必了,项婶,我只是一时有些上头,出去吹吹风清醒下便好了。”
项婶没有坚持,嘱咐她几句便让她回院了。
秦玥紧握着秋岚的手出了主院,深秋的寒风扑面而来。她仰起头,天上又是一轮圆月,与中秋那日的一般,只是好像清冷了不少。
“玥姑娘,我们先回去吧。”秋岚搀着她,不忍心道:“太晚了,当心着凉。”
秦玥借着她的力一步步往前,低声道:“秋岚,你知道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
“我爹说,我出生那夜,月盈如昼,因此他选了一个带月的字,愿我这一生月圆花好。”
她喃喃道:“月圆花好。”
秋岚眼眶酸涩,“玥姑娘,你醉了,我扶你回去早些休息。”
秦玥不再说话,徐步往前。及至清墨院,她腿脚已有些虚浮发软,被凉风吹了一阵,反倒是更醉了。
秋岚扶着她到门前,正要开门,被她止住:“秋岚,你回房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秋岚收回手,不放心道:“玥姑娘,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了没那么难受。”
今夜夫人拿出的是府中自酿的酒水,虽然当时喝着没什么,可后劲泛上来也够消磨人的。
她不知秦玥醉了几分,只是从前她从未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今夜当真是伤心了。这种时刻,或许她更想要独自一人待着。
秋岚离去后,悄静的清墨院内更无人气。秦玥推开门,屋内没有点灯,只靠着窗外明月的微光打亮。她没注意到门槛,进屋的第一步便被绊倒,身子往前倾倒下。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遒劲的手接住了她,将她托在怀中。
“阿姐,你怎么才···”戚少麟话说到一半,借着暗弱的月光,看到了她的两行清泪,“你怎么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当初在山里那么危急,他们没水没食物的时候,她都从未流过一滴泪,从来没有这么伤心难过。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秦玥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有认出他是谁一样,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拂开他的手,往旁走了两步,最后还是双腿不稳,跌坐在地上。
“我听秋岚说你今天不高兴,所以送一个东西给你。”
秦玥没有告诉他今日是她的生辰,戚少麟早上起来看她闷闷不乐,偷偷问了秋岚。秋岚对这个来了院子那么久的大傻个也放下了防备,告诉他每年玥姑娘这时候都是这样,让他做些哄玥姑娘高兴的事就成。
他见她没有起身的打算,也坐到了她身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东西,递到他眼前,“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弄好,是之前阿宁教我的。”
秦玥垂眼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辨认出他手上的东西——是一个竹编的小狗,和当时阿宁房中那些长得差不多。
泪水又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接过小狗,指尖摩挲了两下后,开口问他:“阿野,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没用,不仅无法为秦家洗刷冤屈,还要拖累身边的人,只能倚仗、利用别人才能自保平安。无论是戚少麟,还是谢季容,甚至是项池。
戚少麟感觉她的泪全流进了他心里,浸得他苦涩酸楚。他凑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擦干她的眼泪,柔声道:“没有,你是世上最有用的人。”
他温热的掌心带来一丝温度,抵消了她脸上的冰凉。
秦玥喃喃自语道:“不,你不懂,我只会连累别人。搅乱别人平静的生活,所以才会被人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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