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闻笼罩其中,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
梁瑶岑一愣,便听凝禅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先把衣服穿好吧。”
梁瑶岑:“……”
唐祁闻的脸直接涨红到了脖子根,正要忍不住再说什么,又被梁瑶岑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原本就在渗血的伤口顿时又洒了血珠出来,只得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梁瑶岑又给他脑门上拍了个符,好容易止住血,没好气道:“闭嘴吧你。”
布完结界,凝禅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才转过身来。
虞别夜并没有走,他不知何时背过了身,端得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剑已回鞘,他的手却还落在剑柄上。混杂着妖气与血气的风吹拂起他垂在背后的长发,露出了少年劲瘦的腰身和挺直的背脊。
他的面前是群山幽谷,天色灰白发闷,压得很低,映衬得他的身形越发单薄。
单薄,形单影只,孑然,却淡漠且无谓。
那是凝禅从未见过的虞别夜。
凝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是一瞬,对方已经似有所觉地侧身。凝禅下意识要移开眼神,却又按捺住,逼迫自己直视对方。
她对他,本就问心无愧。
更何况,面对一个第二次见面,和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区别的“陌生人”,刻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也太奇怪了些。
“是我之过。”虞别夜主动开口,他抿了抿唇,脸上已经带了歉意:“让这只土蝼逃脱至此,否则也不会惊扰到诸位。”
他的目光平直幽静。
这话其实不太好听。
如果足够圆滑,足够世故,理应避开此事不谈,绝不会加最后半句。
因为若是刻意提及,通常便会带了令人不适的滑腻。
但虞别夜语含歉意,眼神冷冽却清澈,没有半分歧义或意有所指。
他是真的觉得,是他的问题。
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凝禅以前教过他许多次何为婉转,何为顺水人情,他从来都拉平唇角,再皱眉,不解地问一句,为何要如此。
哦,后面一般还有一句。
“师姐是喜欢这样的人吗?”
凝禅皱眉说不喜欢,虞别夜便抿嘴笑,说,那就更不用学了。
所以凝禅下意识忽略了这句话的些许不妥,而是注意到了另外的细节:“……你的意思是说,此处还有别的土蝼?”
虞别夜颔首:“有。”
凝禅若有所思,又问:“此前你也是追踪土蝼才误入的小世界?”
虞别夜再道:“是。”
凝禅看他半晌,冷不丁开口:“我见你也不过两仪天,你为何会觉得自己能胜过土蝼?”
这次,虞别夜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凝禅的错觉,他的肩膀绷得更直了一些:“土蝼妖本就不该是会出现在灵霄秘境的妖兽,既然见到,我自当尽力而为,总不能只想着逃。”
凝禅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只有在结界里的唐祁闻和梁瑶岑刚刚整理好衣服,平复了心情,听完这话以后,脸骤而又是一红。
别人来秘境里,是寻机突破,是历练与临危不惧。
他俩却……
却听凝禅的传音在结界里响起。
“你们如果遇见了土蝼,第一反应是什么?”
梁瑶岑愣了愣,诚实道:“避开,逃走,然后摇响檐下铃,通知师姐您。除非逃不走,但绝对不会主动寻战。土蝼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这也是临行前,师尊反复叮嘱了我们的。”
唐祁闻也道:“我与阿瑶一样。”
是了。
这就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越是大宗门,其实在行事上就越是谨慎,培养一个弟子所需要的资源和时间成本都很高,他们绝不想看到有任何人折损。
高等级大机缘的秘境也就算了,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一步通天。灵犀秘境这种地方,完全不值得放任弟子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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