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初的他们也确实如此。
直到后来,裴寇宇的生意越做越大,夫人社交在圈子里流行开来,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带着韦萱出席一些虚与蛇委的场面。
韦萱不爱这些应酬,却知裴寇宇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腾出时间参加过几回。
然而,一两次的妥协非但没有换来裴寇宇的理解,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地剥夺韦萱的时间。到后来,他开始贬低韦萱的工作,时常否认她工作的价值,并在酒醉回家后,同她发生一次又一次的争吵。
那段时间,韦萱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她既要忙于自己的工作,四处奔波,又要抽空照顾孩子,回家后,家中非但没有笑脸,取而代之的还是裴寇宇让她回归家庭的无理的要求。
这些事早在裴竞序小学的时候就初见端倪,只是那时的矛盾还未扩大,韦萱顾及成长期孩子的心理状态,选择关起门来消化这些矛盾。
可敏锐如裴竞序,虽然不知道父母吵架的具体理由是什么,但他一早就从家庭古怪的氛围中发现了父母的隔阂。
直到那次,他得知许听晚和方正初吵架的事。
“这是我第一次,从你身上学到什么叫做才华偏见和性别设限,然后我逐渐意识到,我的父亲正在对我的母亲做这件事。”
许听晚听他语气平缓地谈起这件事,仿佛所有的伤疤都已经被岁月体贴地抚平,没人知道,伤口初生时的锐痛,自然也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伤疤增生带来的折磨。
她跪坐下来,直起身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够时宜,由此只能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给他听:“那韦萱阿姨一定很欣慰,至少在这三人的家庭中,有这么一个人跟她站在同一战线。”
“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慰。”裴竞序认可地笑了一下,伸手把她因大幅度动作扯落的毯子捞起来,重新搭在她的膝盖上:“只是这样的情况非常短暂。或许是我终于成年了,过了人生中较为重要的考试,亦或是家里鲜少再见我的身影,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反正后来,他们争吵的频次越来越高,且一次比一次严重,‘离婚’成了他们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两人的矛盾在我妈妈出事的前几晚彻底激化。”
“那次海底清理活动,她考虑到结婚纪念日,考虑到我爸的情绪,原先是不打算去的。要不是那晚我爸应酬回来,喝醉了酒,非拉着她同她掰扯别人家的妻子有多体贴,说她不懂替自己分忧,还要让他有对她安危的多一重顾虑。要不是那晚,他把我妈最视为珍贵的相框和荣誉一一砸了,你要知道这众多照片中,还包括两人潜水时第一次留下的合照他就这么彻底否认她的价值,让她觉得这段感情没有存续的必要,所以她才会一气之下买了机票,直飞美国。”
“那确实是场意外。但我时常在想,这场意外或许是能避免的吧。”
说完,他唇线紧绷,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沉默。
突然,有柔软地毯子覆了上来,搭在他腿上。
他低头,看见许听晚正拽着毯子的一角,默默地分了他一半。
察觉到动静,她同样抬头看向裴竞序。
灯光下,她眼周有点红,眼里潋着水色,嘴角向下一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裴竞序知道她跟韦萱关系紧密,又知她同理心极强,听到这些事,心里的难受不会比自己少半分。他叹了口气,坐直,想拍拍她的脑袋,反过来安慰她,反而手还未落下,许听晚就反扣住了他的手。
她把自己掌心和裴竞序的掌心贴在一块儿,慢慢交握,十指紧扣。
裴竞序静看她的动作,看她小心翼翼又认真的模样,感觉自己心脏的鼓点都由许听晚把控着。
他指尖微动,声音低低的,喊她:“早早”
许听晚听到声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捧着他的手,置于鼻下,嗅了嗅。
“你身上好香啊。”
“?”
“难怪能在冬日引来蝴蝶,让朕心醉!”
裴竞序皱了皱眉,似是察觉到什么,视线从她的脸上划过,僵硬地落在茶几上。
水晶吊灯的光打在黑胡桃色的茶几上,茶几上的酒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挪了位儿。
那杯只被裴竞序只喝了一口的酒,不知何时见了杯底。
而罪魁祸首现在正抱着毯子,身子轻微的摇晃着。
他头疼地阖了阖眼,千防万防,没防住她偷喝自己的酒。
换作平时,他应当会面无表情地去煮解酒汤,一边催促她喝一边训几句话,然后把她抱回房间睡觉。
但是今晚,并没有这么做。他任由许听晚牵着自己的手,侧坐,一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搭腔道:“有多心醉?”
许听晚跪坐在沙发上,闻声,身子前倾,半伏着靠近他。她的眼神有点涣散,稍稍眯起的时候,倒有几分万花丛中过的轻佻,她余另一只手勾了勾裴竞序的下巴,调戏道:“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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