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收起泪意,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齐衡玉再度离开京城的时候婉竹的肚子已然四个多月,她日日窝在碧桐院里养胎,除了晚膳后会去内花园散散步外从不现于人前。
齐老太太允她在碧桐院内设了小厨房后,一应吃食也不必再经过大厨房,这一胎养的稳稳当当。
且杜丹萝果真销声匿迹,连她身边的丫鬟们也不出门,俨然也被关起了禁闭。
三月后便是年关。
齐老太太收到了齐衡玉递来的家信,上头说江南差事繁复,回京的日子许是要往后拖延两个月。
齐老太太一听便道:“那便赶不上婉姨娘生产了。”
身旁的嬷嬷也道:“老太太对照顾着些婉姨娘也就罢了,还是世子爷的差事要紧。”
自这日之后,齐老太太每隔一日便会派身边的嬷嬷去瞧一眼婉竹,也在婉竹生产前的两月就备下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
因婉竹肚子里的孩子乃是长房头一个孙儿,齐老太太与李氏都高悬起了一颗心,生怕婉竹出什么差池。
可即便这般小心,在婉竹九个月之时还是出了个意外。
婉竹幼时体弱,身子比旁人孱弱几分。且为了拉杜丹萝下马的那一摔也或多或少地伤了些胎气,所有后几个月里,行动不便的婉竹干脆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鲁太医来为婉竹把平安脉时便提起了此事,道:“姨娘还是要多下地走一走,若是肚子太大,生产时兴许不大顺利。”
婉竹听了这话之后便果真时常去庭院里散步消食,只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一日她被容碧和关张两位嬷嬷扶着在内花园里散心,一时不曾瞧见天边乌云四起,待倾盆大雨往下直坠时,关嬷嬷忙脱下了外衫盖住了婉竹的头脸。
一伙人慌忙赶回了碧桐院,丫鬟婆子们处处小心着婉竹,可天色变幻莫测,纵有丫鬟们团团相护,婉竹还是淋到了不少雨滴,身上沾染了寒气。
当日夜里便发起高热来,鲁太医进宫值守,便由府医和回春馆大夫一起为婉竹看诊,孕妇不可随意用药,两位大夫正忖度着去风寒之药的剂量时,里屋里的容碧却倏地扬声叫了起来。
“姨娘的羊水破了。”
此刻婉竹还昏昏沉沉的病着,可不知是何缘故却突然破了羊水,关嬷嬷忙去朱鎏堂和惊涛院递信,张嬷嬷去请稳婆们,府医和回春馆的大夫面面相觑一番,便从堆着的药材里寻了根百年人参,让厨娘切片,立时让婉竹含下去。
不一时,稳婆们赶了过来,齐老太太和李氏也冒雨前来。
府医掐了婉竹的人中,一见她有了几分精气神,便立时便那参片塞进了她的嘴里。
渐渐醒来的婉竹也察觉到了下半身那股撕裂般的痛意,一股股热流涌来,眼前围着的鼎沸人声既嘈杂又如梦似幻,只有那股痛意在告诉她活着的事实。
稳婆们就剪子剪开了裙裤,一下下揉捏着婉竹绵软无力的腿骨,道:“姨娘和奴婢们一齐呼气,数了三后再用力。”
而坐在外间的齐老太太也忧心忡忡地问起了大夫:“好端端地怎么突然破了羊水?”
那大夫说:“姨娘临盆的日子本也就在这几日了。”
齐老太太也是生产过的妇人,可因婉竹这一胎怀的不太顺遂,长孙又远在江南未曾回京,一颗心竟是寂寥的难以心安。
李氏也是这般,只一味地祈祷念佛,将各路菩萨的名头都喊了个遍,也不管灵验不灵验、冲撞不冲撞。
里头的稳婆一声声安慰着婉竹,而本就病着的婉竹连喘气也觉得分外艰难,却还要抵御着那一波波袭来的灭顶痛意。
容碧攥紧了她的手,红着眼说:“姨娘掐奴婢吧,别掐疼了自己。”
随着婉竹愈发凄厉的嗓音,外间的齐老太太与李氏的心也不断地收紧,从一开始的祈祷母子平安到了最后的一句“一定要把孩子保下来”。
稳婆听令后便拿了剪子在一旁备着,若是再见不到孩子的头,那头的婉竹气力也越来越小,她们便要迫不得已剖腹取子,孕妇的安危则无人再在意。
全身使不上气力的婉竹在影影约约间好似也听到了那几个稳婆小声的交谈话语。
命运被旁人攥在手心的惧意代替了身上的痛意,她死命地使力,仿佛用尽了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气力。
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
和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一起。
随着婉竹的用力,稳婆们也终于瞧见了孩子的头,顿时便大喜道:“孩子头出来了,姨娘再使点劲。”
外间的齐老太太与李氏也是心内一松。
雷雨声骤停,黑黝黝的天幕里划过一丝亮光,一声婴儿的哭啼也打破了碧桐院内过分紧张的气氛。
一个稳婆抱着襁褓里满是血污的女婴笑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大太太,婉姨娘生下了个健健康康的女婴,此乃母女平安。”
齐老太太念了声佛,到底是没有上前去亲自抱一抱曾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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