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东宫。
眼下被管家称为殿下之人,则是二皇子赵承北。
而他口中的公子,是邺京大族崔家嫡长子,崔九珩。
崔九珩三岁被选为赵承北伴读,二人一起长大,情谊之深厚自不必说;一月前,赵承北不知为何主动领了江南的闲差,拉着崔九珩一道下了江南。
崔九珩捧着手炉,顿觉浑身暖和了不好,温和道:“殿下等多久了?”
管家回道:“小半个时辰。”
一行人穿过长廊,往后院行去。
管家止步于廊下,护卫上前推开门,屋内烧了炭,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护卫接过崔九珩脱下的狐裘放好,无声朝里头拱手行了礼,便恭敬的退了出来。
崔九珩捧着手炉绕过屏风便看到坐在茶案后的人。
靠在椅背上的人仪表堂堂,器宇轩昂,身着宽袖华服但并未戴冠,头发半散着披在了身后,露出几分闲散慵懒之态。
“殿下。”
崔九珩微微颔首,也没等对方开口便自然而然坐到了他的对面。
炉中冒着热气,散发着茶香,但洗好的杯子却是空的,显然是在等人;崔九珩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道:“茶煮久了。”
赵承北这才方才放下手中的书,冷哼了声:“是你回来晚了。”
崔九珩笑了笑:“殿下恕罪。”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并未有一丝惶恐。
“自从倒了姑苏,你和承欢便整日不见人影,一个扎在书舍茶楼,一个不提也罢。”赵承北微微倾身,盯着崔九珩:“难不成,本殿下的书和茶,比不上那书舍茶楼?”
崔九珩太熟悉赵承北的脾气,一听便知这是心中有气,故意找茬,遂眉眼一抬,淡淡道:“别的我不做评判,但这姑苏的秦楼楚馆必然不比邺京。”
赵承北被他一刺,厌厌地靠了回去。
半晌后,他皱着眉:“你既然知道,也不管管?”
崔九珩端起茶杯,诧异道:“殿下都管不住,我作为臣子,如何敢管?”
再一次被怼了回来,赵承北瞪他一眼,似是泄愤般的端起茶杯,然才到嘴边,便听对面人惜字如金的提醒:“烫。”
赵承北低眉看了眼滚烫的茶水,又没好气的放了回去:“那你端什么?”
“我暖手。”
赵承北:“”
屋内短暂的安静了片刻,赵承北咬牙切齿的发难:“崔九珩,本殿下限你一日内将赵承欢给我弄回来!”
崔九珩闻言缓缓偏头看了眼窗外,声音徐缓道:“西烛说,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让我不要出门。”
崔九珩是文人,不像赵承北文武双全,有内力护体不惧寒冷,相反,他极其怕冷,每年下雪天,除非必要,他都不会出门,这点赵承北自是心中有数。
而很显然,去秦楼楚馆逮寻欢作乐的公主殿下,对于崔九珩来说,绝非必要之行。
“那你今日还出门?”
崔九珩认真解释:“今日我出门时,并没有下雪。”
从他进屋到现在,赵承北没一处占上风,气的脸色黑沉的盯着他。
崔九珩便放软声音,主动给了台阶:“殿下来找我,便是为了此事?”
赵承北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但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地再次去端茶杯。
崔九珩心中便有了数,此时与公主无关,与公主有关的,赵承北都是风风火火闯进来,威胁他去处理。
但赵承北饮完了一杯茶,仍未开口,崔九珩也不催他,无声给他添上,如此反复三回后,崔九珩轻轻一叹,将赵承北的茶杯收走:“天色已晚,殿下睡眠不佳,不适合多饮。”
看来此事,并非小事。
“哦。”
赵承北快速瞥了眼他,眼里的心虚显而易见。
崔九珩:“殿下直言便是。”
赵承北轻咳一声,端正了身子,看着崔九珩神色凝重道:“我确实有一事,非你不可。”
这些年,非他不可的事还少么?
光深夜去捞公主,都不知多少回了。
是以,崔九珩淡然道:“殿下请说。”
“你”赵承北神色不定,很有些艰难的开口:“你的婚事,你心中可有主张?”
崔九珩倒茶的动作一顿,有几滴溅在了桌上。
赵承北看在眼里,虽有几分不忍,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过了很久后,崔九珩轻声道:“我的婚事,但凭殿下做主。”
从他被选为赵承北伴读开始,崔家就等于与二皇子一体,作为崔家嫡长子,他的婚事,自然不会只凭自己心意。
世家大族联姻,利益放在首位,这是世家子弟自记事起便清楚的。
哪怕贵为公主,不,应该说,贵为公主,在婚姻大事上,更加身不由己。
赵承北沉默了良久后,手指在茶水中轻蘸,在崔九珩目光可触及到的茶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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